时间已经很晚,reborn留在客厅里打算跟碧昂琪叙旧的样子,经过一天战斗奔波的少年们却已经熬不住了。狱寺隼人被碧昂琪吓到瘫倒不用说,精力过人的山本武也开始打起了呵欠。即便是沢田纲吉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雾之守护者无论何时都是个让人费心费神的家伙。
以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的状态并不适合回家——狱寺隼人是不适合一个人回家呆着,山本武则是不适合回家被父亲看到一身的伤痕。所以沢田纲吉跟沢田奈奈说要留两个同学住在家里。用“放课之后去了一趟山里结果滚下坡了”这种无厘头解释搪塞掉几人身上的伤,温柔的女人很是心疼地催促他们快点去洗澡上药。
“狱寺似乎很害怕他的姐姐呢,阿纲。”
三个人轮流使用一个浴室效率实在很低,不过把每个人分散到客房去“自生自灭”听起来也不太人道。在提出“要不要一起用算了”的建议结果被另外两个人飞快拒绝了的情况下,沢田纲吉以命令的形式把狱寺隼人首先推进了浴室。
山本武留在外面,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嗯,是。好像是幼年阴影的缘故。”
右手优雅地撑着脸颊,沢田纲吉随意地说。
“明明是我更早认识阿纲的啊。结果阿纲反而对隼人了解得比较多的样子,而且也很亲近。”黑发少年用着稍显寥落的语气,垂着眼,“嘛,其实我真的有点嫉妒。”
沢田纲吉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来,看着山本武棕色的眼睛。
从他成为了vongola的十代首领之后,会在他面前维持着本真一面的人愈发少了。其实他可以理解,每个人总是因为各自的理由保留着各自的秘密,善意的,恶意的,客气拘谨的言辞神色成了他日后最常面对的东西。然而他被欺骗的时候是那么多,以至于终焉之时他的多疑已经变成疾病——在几次三番被隐瞒过同伴的死讯之后,就连那时的reborn也无法让他安心。
只有山本武,他从来不向他隐瞒。
他的喜好,厌恶,高兴,难过,哪怕是嫉妒贪心这种负面的情绪,他也愿意直白地将之表现。他如此清澈,清澈得毫无遮掩。
相对的,也没有人能在他的面前毫无负疚感地自我遮掩。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怎样的答案呢?阿武?”
沢田纲吉望着那双眼睛,良久,才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你和隼人对我来说,意义是一样的。我希望你可以感受到,尽管我一开始对你们的态度完全不同……但那是有原因的。”
“那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们任何一个人。”
“但是我希望你相信,你们对于我,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没有谁比谁更重要的说法,如果需要,我可以为你们任何一个人去死。”
他呼出一小口气,“你能明白吗?”
山本武有些愣。他大概没有想到沢田纲吉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回复他玩笑般的抱怨,这让他不禁稍稍有些为自己孩子闹脾气一样的行为脸红。可这些誓言一般的话语,又着实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心脏,将那些奇怪的不安安抚下去。
可是啊,为什么连“死”这么沉重的话题也提到了呢?山本武感到一点点茫然和慌乱。他不想听见沢田纲吉说“死”,从这张嘴里面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太让人恐惧了。
就好像下一秒,沢田纲吉便会实践他的诺言。
“阿纲……”山本武吞咽了一下,开口,“我……”
“十代目!我用完了你请用吧!”
就在此时,狱寺隼人“唰”地一声拉开了浴室门。
话头被掐断了。山本武不自然地笑了笑。沢田纲吉冲他眨巴着眼睛:“阿武你先去洗吧。我要找药,等一会儿再说。”
“好。”山本武应声道,扶着椅背起身。别扭地瞪了他一眼,狱寺隼人看着黑发少年走进浴室,马上转头局促不安地望向开始从医疗箱里面拿药出来的沢田纲吉。
“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坐下来啊……不,躺到床上去。”沢田纲吉盯着一个个药瓶的标签,“我看看你胸口的伤。”
“啊,是!”狱寺隼人又摆出了一副“十代目命令我了真是好荣幸”的样子,沢田纲吉看看他,完全放弃了叫他放松一点的想法。然而在回应了他之后的狱寺隼人并没有听话地躺到床上去,反而是有些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沢田纲吉奇怪地偏了偏头,他把找出来的双氧水和碘伏放到桌面上,冲着那个像是在罚站的家伙笑了笑:“你看起来有话想说,隼人?”
“是……”
“拜托了,放轻松一点——你又不是犯错的小学生,我也不是准备骂人的家长哦。”
狱寺隼人勉勉强强地笑起来,僵住了沢田纲吉刻意想营造出的轻快氛围。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只好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想说什么?”
“十代目,”狱寺隼人犹豫,很是纠结地扳着手指,“我就是想问……我是不是很麻烦啊。又冲动……又暴躁……能力什么的,也很不足。一厢情愿地说着要成为左右手,会不会一直让你感到困扰……”
“隼人啊,对自己的缺点倒是说得很准确呢。”
沢田纲吉笑着打断他。
然而听着这样语气温柔的话,狱寺隼人却忍不住觉得真是残酷极了。他低低地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模样,想起今天那个时候山本武对自己说的话,羞愧和懊恼的情绪几乎要把他给淹没了。
“但是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难道隼人想要离开我了吗?”
话锋一转,褐发少年望着他,眼神明亮。
狱寺隼人猛地抬起头,眼眶还有些红红的,却忙不迭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怎么可能离开十代目!就算,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