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通史演义

安家正

> 胶东通史演义 > 胶东通史演义目录

前言(1 / 2)

上一章目 录

“胶东”,人们习以为常的概念却有着歧义:有以为是地理概念,指胶莱河以东的广大地区,有以为是行政区划概念,不同历史时期辖区大有差异,但通常指胶东半岛所有县市。本书却使用文化形态的概念,尽管也主要讲胶东半岛(大体是现在烟台、威海两市)的历史故事,但却把青岛排斥在外。青岛着力于地方历史的研究,一套《青岛文史撷英》,七本之众,囊括全面,令人耳目一新,但就文化形态而论,那里毕竟是海洋文化,与烟威地区的江河文化迥然异质,所以修纂历史,应当是另起锅灶,才会有并不驳杂的历史观念。

这样,就界定了本书的地理范围,就是胶东半岛以丘陵地带为主的广大地区,写它七千年来发生过的事,还有做过这些事的人。

拙著《胶东半岛鸟文化——胶东文化史撷英》的扉页上用大字提出“一个城市的文化个性只能从地域文化的亮点中寻找,而胶东历来就是文化特区”。一本20万字的书就在印证这一观点。

胶东历史上由于三次海侵,让这里的远祖生活在相对独立的环境中,因而产生了既与中原文明相联系,又自成体系、独立发展的古代文明。距今七千年的白石村文化显然是上古文明的“特区”,是一个特殊的“板块”。

中国旅游出版社总编辑黄金山拟建立“东夷文化研究会”,就是想证明中国上古文化的多元性,剖析胶东上古文化的历史进程。这件事早已引起国内许多智者的关注,并不是我这“草根”后学的什么发现创见。

新世纪以来,胶东学者开始讨论胶东文化发展的战略问题,提出种种不同的概念,诸如海滨文化、英租文化、葡酒文化、海疆文化……乃至博物馆文化,莫衷一是。有一种意见是:中国古代文化即是儒家文化,儒家文化即齐鲁文化,春秋之前的齐鲁文化则是胶东文化。这种说法其实是值得商榷的,不仅过分抬高了胶东文化,而且不符合历史事实。

中国古代文化,包括胶东文化都是多元的。即以胶东而论,江河文化的种种形态,包括儒家,自然能找到发展脉络;但是,徐福东渡却不妨视为海洋文化的滥觞。徐福不是“钦差”,所以与其说是“文化使者”,不如说是“商业代表”,他率领的是庞大的百工团队,做的是技术输出。另外,所谓的“齐鲁文化”也是个混合概念,齐文化与鲁文化是异质文化,鲁文化尚“礼”,孔夫子要“克己复礼”;齐文化尚“利”,继承了古莱国的商业之风。复杂的历史不应当作简单化的概括和推理。

为了客观而较准确地叙述胶东七千年的文化形态,《胶东通史演义》这本书采取分四个分册来分别述说的结构,以讲述为什么是“特区”。

第一分册,从白石村文化到秦汉。时间跨度很大,漫长的史前社会到封建社会确立、早期。这段历史,远祖广泛存在的“鸟崇拜”,春秋的“稷下之学”令“特区”的文化特征有了“基因”。秦始皇嬴政三次东巡,把“草原文化”的王霸之气注入胶东文化,所谓“颂秦德”只是“杂糅王霸”,他也正是在胶东调整政策,所以史传“召文台”。汉武帝刘彻八次到胶东寻仙,演出了若干闹剧,然而也正因为他才把“仙道文化”提升到“国家级”水准而根植历史沃土。从而大大加浓了胶东文化的多元性。

第二分册,写魏晋南北朝至元代灭亡,历史跨度一千多年,这一时期正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成熟时期。跟前一分册比较,帝王不见了踪影,虽说民间传说有唐王东征,其实却是望风扑影。就文化而言,也绝少大师巨擘,汉时尚有郑康成在“经学”上大有造诣,宋时理学已登峰造极,但胶东却罕见硕儒。

然而,元代却出现了“和谐理论集大成者”丘处机。丘祖代表的“北七真人”,牟平五个,栖霞、掖县各一个。他们无疑创造了一个胶东文化的高峰。显然,只能是胶东文化积累的成果,绝不会是无源之流。历史的继承性决定了它的辉煌。

当然,现在对“全真派”的学说研究得还不够。中国文化要输出,能引起共鸣,得到共识的,“和谐理论”是重要一翼。

第三分册写明、清,时间跨度六百年,中国封建社会盛极而衰的末期。

这里似乎有一个悖论,明代胶东出现了一位伟大的民族英雄戚继光,清代也出现了一个“伟大的爱国者王懿荣”(《红旗》杂志社论语)。《戚继光文化》开拓了胶东文化的爱国主义传统,似乎是在加固封建国家的统治机制;但是清初栖霞却爆发了于七农民起义,直接破坏封建统治。

胶东文化的基本理念向来就是“有序”的,却恰恰在清廷刚刚确立了封建秩序的康熙初年,罕见的农民造反,却在栖霞如火如荼。这很可能是另一种2“文化基因”,因为在往昔,这毕竟是一块多灾多难的土地。

第四分册写近代,时间跨度近百年。这段历史尚未得到充分研究,但有一个不争的史实就是胶东产生了独具特色的“开埠文化”,东西方文化在这里碰撞、扭曲,同时也交流、融合而得到发展。

本来还有第五分册,写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间跨度仅七八年,但却产生了胶东文化的另一个特色,就是红色文化与传统文化结合得非常出色,从而成为革命文化的摇篮。

总之,胶东文化有自己的个性,的确是一个“特区”。

2004年,我在印行《安家正文集》时加了个自序,内中写道:我要“为故乡城市化进程留下一点‘历史软件’。人们最终会发现,城市化的进程不仅仅是广场、高楼、大道的比拼,还要文化品位、文化个性。”当时还没有“软实力”的提法,“千城一面”之风正盛,令我也有认识的局限,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修史是城市化进程的必要“软件”,城市“软实力”的源泉,是建设“文化强市”的基础工程。

道理十分明显。所谓“软实力”的核心是“人”,一切都要通过人的因素体现出来。重要的是提升人(市民)的素质,尤其是文化素质。

修史,对于提高市民的凝聚力,关系重大。只有熟悉家乡,才能热爱家乡,然后才是全身心地建设家乡。很难设想对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会由衷热爱;同样,很难设想,一个对本土历史茫然无知的人,会对故乡有真挚的感情。所谓“热爱”之类往往会沦为“邀宠”的套话。连本土历史都懵懂的人,常常是“浅思维”,只求物欲,而精神空白,常常都是“历史白痴”,因为没有历史敬畏感必然也没有社会责任感,为官则对整个社会丧失“人文关怀”;为民则失却“公民意识”,因为起码的历史知识是“人文关怀”的思想基础,也是自觉创造历史的原动力。

著名爱国诗人龚自珍说:“欲灭其国,必先灭其史”,就是这样一个道理。同理,任何一座城市,国际化大都会也好,边陲休闲小城也罢,都只能是历史的产物,本土历史常识必然成为市民知识结构基础性的组成部分,很难设想对本土历史一无所知的群体可以成为高素质的市民,所以对本土历史的冷淡和漠视,都是异常可悲的。

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包括最近提出的“蓝色经济”,都需要文化的支撑。胶东是海洋文化的滥觞之地,可惜,只有萌芽没有结果。如果真正地挖掘、开拓发展例如“海上丝绸之路”那样的海洋文化,肯定会产生明显的效果。前面已经提到,在近代胶东的“开埠文化”(英租文化)、当代的“红色文化”都是胶东独具的闪光亮点,正确对待这些“历史的馈赠”,必然会对胶东的发展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现在,跨国公司推行“人才本土化”战略,更凸显了这件事的现实意义。很难设想一个对本土历史文化毫不熟悉的人会成为他们招揽的人才。胶东推行“人才战略”,为招揽贤才分兵出征、山南海北流传不少佳话,即使过烟的专家学者也待若上宾。可惜的是,他们常常提出一些“赵本山戴领带”的“建议”,或者说出不顾本土历史的明显错话来。事与愿违的原因就在于,胶东人不曾把自己的历史系统地宣示于人,人家就不可能有对你本土文化的认同感。从“人才战略”考虑,这件事也迫在眉睫了。

胶东人实在大可不必妄自菲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胶东实在人才济济。走出去的胶东人,做出重大业绩的林林总总。举例如社会学科的罗竹风、王冶秋、张谷岩、安志敏、牟宗三、栾调甫;自然学科的卢鹤绂、葛庭燧、杨起。即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也成绩斐然。戚其章从甲午海战专家成为近代史泰斗;吕伟达从研究王懿荣家谱而成为“建国以来甲骨文研究屈指可数的专家之一”(中国殷商学会会长王宇信语)。他们本身就是胶东文化历史的研究对象,学问和精神都应该得到继承和发扬。

另外,还有一个求得“社会共识”的问题,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不同社会集团,不同地位的个体,利益诉求多样化,社会观念也纷纭复杂,要有“共识”,相同或相近的心态;都有相当的难度;但却有着共同的祖先,历史是让他们取得“共识”的捷径。可以说,和谐社会需要“共识”,而“共识”却完全可以借助于历史。本土历史对维护社会安定作用不可替代。

在“世界一体化”的大趋势下,地球将成为“共享繁荣”的村庄;但是,胶东受资源、能源的制约,不可避免地要被“边缘化”,现在就有“赶时髦”的所谓文化人已经在喊,胶东是个“过时的概念”,应当从历史上消逝。如果连自己的历史都可以尽情忘却,甚至戏弄、歪曲、编造,那就只能加快这一进程。不是危言耸听,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上一章目 录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