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不渡应归处(GL)

休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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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百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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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婉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茶,乃一种追求。

品茶之人执于追求色、香、味、形、具五则,少其一便失其韵味。一壶好茶,未尝其味,先闻其香,饮茶入喉,香郁醇厚,一品试味,二品苦涩,三品甘甜,茶香留于唇齿之间,回味无穷,令人难忘。

茶有甘涩,有浓淡,有冷暖。人生往往就像一盏茶,有苦有甜亦有清心寡欲、利益熏心、孤独寂寞、悲欢离合。无论你身在何方身处何地,在这纷扰的尘世里静下心来细品茶的清韵,一切俗世浮华皆是行云流水,过眼云烟,随风而逝。

茶沉淀的是心境,用心品之则如酒一般沉醉,宛若在青山幽谷之中滤去浮躁,让你感受世间万物的美好,以一颗纯净心灵享受大地生息的静美。

禮州城繁华昌盛,欣欣向荣,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从各地而来的形形色色的商贩都会在禮州城的南巷街摆铺吆喝,贩卖的物品琳琅满目,十分热闹,禮州城内不仅有这赫赫有名的南巷街,更有一条扬名天下的茶街,名为道百街。

道,是茶道。

百,是百茶。

道百街由一条清澈透明的河流隔开,因此分为南北两街,河流之上分别有三座鬼斧神工般的小型石拱桥,桥上人流如织,桥两边有很多小老百姓挑着担子卖着凉茶和豆腐花。道百街长约一里,道路宽敞平坦,绿树成荫,郁郁葱葱,街道两旁雕梁画栋的店肆鳞次栉比,牌匾在大门之上高高挂起,各显其色,有些店肆门前搭着茶棚,棚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茶具和上等茶叶,随风飘扬的免品一茶旗帜伴着小二连绵不绝的吆喝,吸引了很多远道而来的四方行客。

道百街聚集着很多品茶之辈和文人雅士,品茶作诗,观景作词,聆风歌赋,乃是他们心之所向,身之所往。不仅如此,就连豪迈武夫、普通百姓也会来道百街一品茶韵,图个乐趣。

今日,顾轻舟起了个大早,为的就是去十春潼“逮”休夫子,没想到在顾桐的带领下到达十春潼时,十春潼却大门紧闭,敲无人应。

顾轻舟以为休夫子是料定她会来找他便逃之夭夭了,一路询问了街上行人之后才得知休夫子原来是去了道百街。

顾轻舟和顾桐分别在道百街的南北两街寻找休夫子,询遍了很多茶肆的伙计,都说没见过休夫子,就连街边小贩也说没见过,奇怪,明明有人说过休夫子来道百街了,怎的现在却不知所踪了呢?难道被糊弄了?想想也是,休夫子那个小糟老头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么做。

这一上午,他俩不仅没找到休夫子,反而被狂风骤雨困在了道百街的某个茶楼里。

某茶楼的某间茶室内,顾桐盘着右腿坐在窗台边,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凉,左腿垂在半空来回晃荡,侧着头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和不仅毫无削弱反而还愈下愈大的雨势,有些发愁,这春雨的气势还真是凶猛啊。

在一旁的顾轻舟却是不同,明明要找休夫子的人是她,而她却悠闲地琢磨起了泡茶。她坐在藤椅上将藤桌上的五个茶盏整整齐齐放在一排,在茶盏中分别放入了普洱茶、铁观音、碧螺春、西湖龙井和庐山云雾茶,然后缓缓将茶壶中的开水倒入茶盏,茶叶在水中纷纷浮散开,随着热气的升腾,茶香扑面而来,香气馥郁,整间茶室都弥漫着茶的香醇。

顾轻舟端起一盏普洱茶,陈味芳香如泉涌般扑鼻而来,啜饮入口,略感苦涩,茶汤沁入齿龈,舌根产生的甘甜溢至唇齿之间,满口芳香,令人神清气爽,回味无穷,不禁心中感叹,实在是妙啊!

“少爷,这雨都下了这么久了,还不见要停的趋势,若下一整天的话,咱们还怎么寻夫子。”顾桐突然开口说道。

“没事,今天寻不着,明天接着寻,我就不信他真的消失了,他要走至少也得等我去京都了再走吧。”顾轻舟悠悠开口,似乎很了解休夫子的情况,心里一点都不着急。

其实她并不是了解,而是她懒得花心思在这方面发愁,休夫子一看就不像是个好寻之人,与其这样心急烦闷,还不如放宽心,顺其自然。

“少爷,我们之所以在道百街寻不着夫子,会不会是因为他早就回十春潼了?咱们刚好跟他错过了?”顾桐接着问道。

顾轻舟将普洱茶端至嘴边,闻着普洱茶的醇郁浓香,思忖着顾桐刚提的问,说道:“不,之前我们询问了那么多伙计和小贩都说没见到休夫子,那他肯定不在道百街,等会雨停了,我们再去一趟十春潼,若他还是不在,我们就在那等,我就不信他还真走了。”

顾桐转头看着顾轻舟俊美绝伦的侧颜,点了点头,一脸赞同:“少爷言之有理。”

顾轻舟舔了舔甘甜的玉唇,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心满意足的放下普洱茶,心情十分畅快,抬头望向顾桐,唤道:“顾桐,你也别坐在那发闷了,赶紧过来陪我喝茶,这茶真不错,今日就当作专门来这道百街品茶的吧。”

顾桐闻言跳下窗台,一不小心撞到右脚的麻筋,这酸爽,整个人就像触电了一样疼到瞬间清醒。

“嘶…啊…”顾桐捂住右脚,发出痛苦的哀嚎,站住静止了一会,等脚稍微缓和一点了,这才一踉一跄走到顾轻舟身边,顾桐兴致勃勃地看着藤桌上摆放整齐的四盏茶和顾轻舟喝到一半的普洱茶,发现五种茶颜色不同,茶叶不同,问道:“少爷,你泡了五中不同的茶,这是作甚?”

“顾桐,你怎么跟莲君一样那么呆,我泡了五种茶当然是想品尝它们各自的味道有何不同之处。”顾轻舟故作嫌弃地瞥了眼顾桐,端起西湖龙井递至顾桐面前,接着说道:“你尝尝这西湖龙井,品品如何。”

顾桐端起西湖龙井,顾轻舟盯着他,期待的眼神似乎在说快尝尝我泡的茶怎么样,岂料顾桐直接猛喝一口,被滚烫的茶烫到一口喷出来:“啊,好烫!烫死我了!”

顾桐呼哈着嘴:“好烫!好烫!好烫!”

……

顾轻舟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满头黑线,无言以对。

“哪有你这么品茶的!”顾轻舟佯装生气地轻拍了一下顾桐的后脑勺,顺手端起旁边的一大碗冷水递给顾桐,说道:“你也不怕把嘴给烫破了,快喝点冷水降降热。”

顾桐犹如豺狼碰见猎物般,一把抓起碗咕噜几下就喝完了,如同获救了一样咧着嘴舒了口气:“可烫死我了,多谢少爷。”

“你说你,身为一个古代人怎么连茶都不会品?”顾轻舟吐槽道。

顾桐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少爷,顾桐身为保护少爷的小随从,平时一心都用在习武之上,这闲情雅致自然是接触得少了,欸,少爷,古代人是什么?”

这一问,还真把顾轻舟给问到了。

古代人是……?

“古代人…古代人就是…古代人就是…是本少爷给你起的别称。”顾轻舟忍俊不禁地看着顾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顾桐,你就是古代人,明白了吗?”

“明白。”顾桐点了点头,一脸单纯。

顾轻舟喝了几口清水,冲淡了嘴里刚喝过普洱茶的味道,端起铁观音,接着说道:“来,我教你,你喝中间那杯碧螺春。”

顾轻舟虽说不太精通品茶,但常年在她爷爷的耳濡目染之下,还是略懂一些皮毛的。

“首先,闭着眼,闻一闻茶香,用心去感受它的美妙,让这份香气沁入你的心扉,然后……”

突然,一阵婉转悠扬,娓娓动听的琴声传来,打乱了顾轻舟的思绪,如行云流水般轻柔空幽的前奏曲之后,是无比高亢激昂的颤音,强而有力的节奏敲打着顾轻舟的心田,夹杂在淋淅的雨声中,宛若在雪山之巅俯视这一望无际的无垠雪川,畅快淋漓,荡气回肠。

顾轻舟完全沉浸在琴声中,情绪跟着琴声的节奏起伏不定,突然扣人心弦的琴声戛然而止,顾轻舟的心也随之一紧,在短暂的几秒停顿后,那轻柔的琴声再次响起,顾轻舟缓缓睁开眼,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紧张起来,不知是谁的琴技如此高深莫测,美妙灵动?

“顾桐,你听见了吗?”顾轻舟的嗓音有些虚浮,情绪波动还未平复。

“少爷,是从窗外传来的琴声!”顾桐方才也被琴声扣住了心弦,跑到刚刚坐着的窗边,探出身子,朝窗外望去,喊道:“少爷,应该是从金溪湖的林橦水榭那边传来的!”

顾轻舟赶至窗边,被窗外之景吓到了,窗边这一排皆是从茶楼茶肆探出窗外的人头,男女老少皆有,看来这悠扬动听的琴声吸引了不少人。

顾轻舟看向顾桐指的那个地方。

他们此时正在道百北街的茶楼里,茶楼另一侧则是一片碧波荡漾,波光粼粼的金溪湖,湖面被雨水拍打得荡漾着无数波纹,金溪湖中心有一座林橦水榭,水榭屋顶外围为歇山顶式,四角翘起,建筑素雅简洁,其内圈皆是落地窗,挂着几层素锦窗纱,外围形成回廊,回廊边有两个桥路,一边的桥路连接着道百北街,另一边的桥路连接着对面的岸边,桥路平坦宽阔,边缘随着桥路的方向筑着磐石护栏,每隔一米二左右就有一个磐石细柱。

风吹起窗纱,水榭里的人影若隐若现,顾轻舟睁大眼睛想要透过漫天雨雾看清水榭里的是何人,模模糊糊隐约看见有几个人的身影,那人不再奏琴,似乎在与对面的人交谈着。

“二位兄台看起来很面生,可是为这琴声而来?”隔壁窗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顾轻舟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温文儒雅的白面书生正倚着窗台看着她,眉眼间流露着温和笑意。

“兄台何出此言?”顾轻舟问道,听他刚刚的话,似乎这琴声有些故事。

“自前几日起水榭那边便一直传来宛如玄音,灵动九天的琴声,最近道百街附近很多人都是为这琴声而来,聆琴声,品清茶,享静韵,难道兄台不是如此?”白面书生说道,似乎在这听了很久的琴声了。

“哦,那倒不是,在下今日只是恰逢骤雨被困茶楼,恰巧听到这琴音,正如兄台所见所闻这样。”顾轻舟指的是她和白面书生一同所遇的此情此景。

“原来如此,在下马骏骐,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顾轻舟想了想,说道:“在下周靖谷。”她现在可是当朝驸马,顾靖舟这名字家喻户晓,为了免生事端,还是不透露真实姓名为好。

“原来是周兄,不知周兄何方人士?家中几人?可有兄妹?是否婚配?……”

……

这个人一连串发问是在查户口本吗?也太唐突了吧。

顾轻舟连忙制止马骏骐,假装没听到他所抛出的问题,道:“不知马兄可知这奏琴者是何人?”

马骏骐望向水榭,摇了摇头,道:“在下不知,不过听他人说,在这林橦水榭内奏琴之人是位薄纱遮面的白衣女子。”

薄纱遮面的白衣女子?

“那她为何在此奏琴?”顾轻舟问道。

不等马骏骐回答,顾轻舟楼上突然传来粗犷雄浑,嘲笑戏弄的声音:“马秀才又再为令妹寻夫婿了?”

顾轻舟抬头望去,一个满嘴胡茬,皮肤黝黄,模样丑陋的油腻胖子正一脸嗤笑地磕着瓜子望着他们。

“李少爷啊,您又在说笑了,李少爷今日怎的有空来道百街品茶?”马骏骐虽一脸谄媚,可顾轻舟却从他眉宇间看得出来马骏骐极其痛恨这位李少爷。

这位李少爷是李家商行的次子李庞德,平时天天跟着禮州知府高大人的儿子高彦为虎作伥,欺压百姓,像马骏骐这种穷酸书生,自是逃不过他的“魔爪”。

李庞德就喜欢欺负马骏骐这种无权无势,家境平寒的文弱书生。平常百姓见了他避之而不及,生怕与他扯上任何关系,此人特好女色,二十三岁妻妾成群,看中哪家漂亮姑娘,隔日备着彩礼就上门提亲,迫于压力,平常百姓家女儿就是不想嫁也不得不嫁啊!

李庞德与那些地痞流氓,无赖混混有何区别?高彦比他还好点,至少不强抢民女,他认着高彦为大哥,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也该出来个人治治他了。

平时他也不来道百街,整天和高彦厮混在怡香楼,今日真不知是哪阵风把他给吹来了。

“怎么?本大少爷就不能来这道百街喝茶了?本大少爷难道就不能来这一睹水榭美人儿的芳容?”李庞德望着林橦水榭不停舔着厚唇,骄奢淫逸,丑陋至极,令顾轻舟作呕。

顾轻舟用手肘戳了下顾桐,低声问道:“楼上那猥琐鄙俗的人是谁?”

顾桐抬头看了眼李庞德,不屑道:“他啊,李庞德,是李家商行的二儿子,平时荒淫无度、不学无术、嚣张跋扈、胆大妄为,少爷,这种人还是远离点比较好。”

“欸,楼下那位小兄弟,本大少爷可好心提醒你,你可莫要跟这马秀才打交道了,他是来寻你做哑巴老妹的夫婿来的!哈哈哈”李庞德大声讥笑,惹得附近窗边的人一同嗤笑。

“是啊,这位小兄弟,看你面如冠玉,品貌非凡,可莫要上了这位马秀才的当啊!谁人不知他家中有个哑巴妹妹,年芳二十了都还没嫁出去!”一个几乎扯着嗓子嘲笑的喊声传来。

又是一阵嗤笑。

这些人实在是过分,当众侮辱人也只有这种连畜生都不如的纨绔子弟干得出来。

这种事马骏骐早已见怪不怪了,自认倒霉今日碰上了李庞德,他没说话,暗自攥紧了拳头,心里极度痛恨李庞德,却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着,大丈夫忍辱负重,能屈能伸,他现在无钱无权无势,最好不要与李庞德硬碰硬,他相信总有一天功成名就能亲自把这些屈辱加倍奉还给李庞德。

若在二十一世纪,顾轻舟她早就冲上去把这种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人渣教训一顿了,可是现在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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