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们一行人赶回科室时,已经是晚上8点。
“晚上有没有时间?喝一杯怎么样?”阿乐见我已经换好便装,开口问道。
“行,蓝湾啤酒广场,我请客,看在你救我一命的分儿上。”
“分内的事儿,别说得跟欠了我多大人情似的。”
男人之间,说多了就是矫情,所以我没有再说什么,出了科室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俩一路朝目的地赶去。
“烧烤、海鲜、龙虾”,一眼望去,几乎每家大排档都用黄底红字标注着自己的经营项目。
“哥儿俩好,五魁首啊……”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
“五,十,十五,二十……”
各式各样的猜拳声此起彼伏。来这里吃饭,讲究的就是一个痛快,七拐八拐,我们终于找到了“老六龙虾”的招牌。
“六哥。”
“哟,小伙子,你来了!”
由于经常光顾生意,我和老板也相当熟络。
“吃点儿什么?”
“3斤龙虾,10串儿大腰子,20串儿猪五花,40串儿肉串儿。”我熟练地报出了几乎是雷打不动的几样菜。
“给我加两个牛鞭!”阿乐坐在椅子上对着老六摆出了剪刀手。
“咦,今天你那女性朋友没来?”老六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跟我随行的不是叶茜。
“没有,再给我来两箱啤酒,快点儿啊!”
由于生意太过红火,老六也没有过于八卦,“哎”了一声之后,开始准备食材。
“真他娘的痛快。”阿乐一口气干掉6瓶啤酒,喝到兴起时,他一把将上衣甩掉,肩膀上那个有些灵动的“鬼”字文身,一直延伸到手腕。
“你这个,看起来好酷!”
“文了一整天。”
“你后背那个关公呢?”
“三天!”
阿乐简明扼要地回答之后,放下烤串儿,点了一支烟卷,他从来没有让烟的习惯,并不是他不懂得社交,而是他好的那口儿无过滤嘴万宝路,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
“来,走一个!”
“干!”对我来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
“小龙,跟你打听个人!”
“谁?”
“叶茜!”
“叶茜?”听到这两个字,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说你俩关系不错!”
“是,怎么了?”
“我想追她!”
“噗,咳咳咳……”我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阿乐看到我如此狼狈,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举起酒杯,猛灌了一口,溢出的啤酒沫在他的胡子上凝结成珠,滴落下来。
“我觉得这丫头对我胃口。”
“哦!”我把手中的半杯啤酒放在桌子上,调整了一下呼吸。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来你们技术室吗?”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要不来,叶茜肯定不会走,到时候你们两个还是一个办公室,这样我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但是我来了,结果好像就不一定了,我这么说,你还拿我当兄弟吗?”
我开了两瓶啤酒,送到他面前一瓶:“来,干!”
“看你的表情,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似的?你真有这么大的把握?”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是感情这东西我看得最透彻。”我率先“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啊。”我畅快地吐出一口气后,擦了擦嘴角,“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别想得到。”
“哦?那叶茜到底是不是你的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是或者不是,这都不重要,谢谢你告诉我缘由,我愿意和你公平竞争!”
阿乐用他那始终让人看不透的表情盯着我好几秒钟,接着他说道:“我发现,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我也一样,干!”
“干!”
十
第二天一早,刑警队反馈了一条重要消息。
煤老板陈涛为了讨好阮玉林这位投资人,曾送给阮一辆价值百万的悍马H2越野车,因为阮的资金还没有完全到位,所以陈涛就多了个心眼儿,车一直没有过户到阮的名下。
按照陈涛提供的照片,一辆跟坦克车造型相似的橘黄色悍马轿车成了我们接下来调查的重点。
以车找人,是胖磊的强项,按照阿乐推算出的精确时间段,胖磊调取了案发现场附近所有公路卡口的监控。凌晨两三点,本来车流量就小,更何况还是如此风骚的悍马车,胖磊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锁定了这辆被故意遮挡号牌的嫌疑车。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沿着嫌疑人行驶的路线,展开视频追踪。
可胖磊盯着电脑一天之后,却给出了一个令人痛心的结果:“坏了,跟丢了。”
“丢了?怎么会丢了?”我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
“这小子从我们省的富阳市下的高速,接着就驶向了乡道,监控从这里开始就中断了。”胖磊惋惜道。
明哥在得知这一结果之后,在第一时间也赶了过来。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胖磊截取的收费站的监控录像。
“所有清晰的视频都在这里,看来想从监控上找到捷径,很难了。”
明哥眯起眼睛,没有理会,仔细观察一段时间以后,他指着电脑屏幕说道:“把这里给我放大。”
他手指的位置,正是嫌疑人经过卡口时的一段录像。
“明哥,你说哪里?”
“这里,手的位置。”
“手?”胖磊似懂非懂地依照明哥的指示,开始处理那个肉眼勉强可以看见的细小画面。
放大,缩小,放大,缩小,胖磊在软件上重复了十几次,终于画面变得略微清晰起来了。
明哥拿出一支水笔,用笔尖点着电脑屏幕说道:“收费站的监控基本上都是黑白的,所以焦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情有可原,你们看嫌疑人的手部,从视频上看,很明显戴着一双手套,从监控上看是白色,但实际情况下,并不是白色。”
“嗯!”我和胖磊动作一致地点了点头。
“黑白监控的好处就是,我们虽然分不清楚颜色,但是我们能看清楚差异,你们看嫌疑人手套的背面。”
“背面?”
明哥干脆用笔在定格的监控截图上画了一个圈。
“这里的图帧并不连续,难道手套上有什么图案或者印记?”胖磊看出了端倪。
“刑警队在调取录像的时候有所疏忽,他们只调取了收费站外的监控视频,那里的视频只是针对车辆,所以很模糊,如果想看到嫌疑人手套上到底印的是什么东西……”
“我懂了,咱们要把收费站岗亭里的视频弄到手!”胖磊打了个响指。
收费站是24小时on call(待命),我们马不停蹄地把嫌疑人途经的所有收费站岗亭录像全部调了一遍,经过认真的筛查,终于让我们看清楚了手套上的印记——“格林酒店”。
格林酒店是我们云汐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所以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
明哥根据现有的证据,开始一步步地对嫌疑人进行画像:“凶手杀人后连冰箱里的零食都不放过,说明此人的生活水平不高,这是其一。”
我和胖磊都竖起了耳朵,明哥接着说:“根据视频反映,嫌疑人驾驶豪车的能力很强,证明他可能不止一次接触过这种高档车,这是其二。”
“嫌疑人作案时戴着印有格林酒店标志的手套,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跟这个酒店有某种交集,这是其三。”
“一个生活水平不高的人,却能时常驾驶豪车,又能和星级酒店扯上关系,你们觉得嫌疑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会不会是酒店的泊车员?”我提出了一个总结性的假设。
“什么会不会,肯定是!”胖磊兴奋得手舞足蹈。
“赶紧查查死者阮玉林近期有没有在格林酒店的开房记录!”明哥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拨开云雾见彩虹。
打开网页,输入关键字,很快,一条条记录被刷新了出来。
“有,2月14日情人节,登记住宿的是阮玉林和沈梦。”
“案发是3月2日,嫌疑人作案时间往前推6天,就是2月24日,两名死者入住的时间是2月14日,中间有10天的间隔,嫌疑人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嫌疑人是从富阳市下的高速,明天我们直奔酒店人事部,把酒店里的员工花名册找出来,把所有户口是富阳市的人员先仔细筛选一遍。”
“明白!”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嫌疑人是否还在这个酒店工作,为了不打草惊蛇,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人身着便装,分三拨来到了酒店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
道明来意之后,接待我们的是酒店的一把手吴思敏。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能坐上五星级酒店的第一把交椅,没点儿真本事,肯定行不通。这一点,从她干练的处世态度也不难看出。
“各位警官,这是你们要的花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