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没法,只得继续焦心地等着,庆幸没等多久,卫良和便携着昏迷过去的孟氏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贺桩花容失色,惊道。
男人皱着眉,简言道,“孟夫人被袭,许是那金主未防走漏风声,要杀人灭口!”
“那查出对方是谁了么?”
男人黝黑的眸子一凝,吐出一个叫人匪夷所思的名字来,“是萧王!”
贺桩伸手扶过满身是血的孟氏,但她力气不够,只能眼睁睁看下孟氏的身子往下滑。
“还是我来!”男人利落地脱下外衫,罩在孟氏身上,将她背上后背,吩咐老王,“你先行回府请冯大夫准备救人。”
贺桩一时懵了,凝望着掌心的热血,心跳几个弹到嗓子眼了,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卫良和回头叫醒她,“桩儿,快跟上!孟夫人伤势严重,我们必须马上回府!”
“哦哦。”她如梦方醒。
卫良和深知,此事不宜张扬,是以命卫准从后门回去。
直到月上东梢,孟氏才缓缓醒来,见是卫良和和贺桩救了她,便挣着要起来,吵着要离开。
哪有这般不识好歹之人?
贺桩觉得气恼,赌气道,“清莲别拦着她,萧王府的人就候在外头,由她去!”
孟氏顿时脸一僵,心如死灰地倒在软榻之上。
卫良和倒是神色自然,“外头那匡勋是来找本侯的,孟夫人不必担心!”
孟氏的脸色却并未有所松动,只清清冷冷道,“侯爷以德报怨,奴家佩服!”
卫良和轻轻一哂,淡定落座,“孟夫人还是不愿说么?”
孟氏一嘁,冷笑道,“萧王狼子野心,背信弃义,说与你听也无妨!”
“八年前,萧王率禁军血洗太傅府。太子不知从何得知,我夫妻二人与庄太傅交好,竟想到勾结武林败类,专干那些蝇营狗苟之事。亡夫誓要清除那些奸佞小人,以肃江湖正道。没多久,东宫那位便在江湖上下了刺杀令,悬赏万两要我们的项上人头。”
卫良和与贺桩具是一惊,没想到此事还牵扯到太子!
孟氏继续道,“六年前,亡夫为了救奴家,不慎身中剧毒,不久便撒手人寰。”
回忆起往昔,孟氏不免心头苦涩,她收回目光,缓缓地合上眼睛。
贺桩深吸一口气,不由担心起来,“那后来呢,为何又被萧王追杀?”
孟氏将六年前的回忆压下,颤声道,“为替夫君报仇,奴家便投入萧王门下,想着有朝一日将那萧恒狗贼碎尸万段。只是没想到,萧王比起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净叫奴家为他做一些腌臜之事,包括此次刺杀侯爷。妾身落败而归,他反而下令射杀于我!”
卫良和默了默,敛眸道,“白日里在弄雨楼,你却并未全力以赴。”
“侯爷好见识!”孟氏望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坦言道,“奴家还不至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北定将军骁勇善战,一心为国。若说南盛还有望打退燕贼,将军便是那希望。奴家既无法为夫报仇,能死在将军剑下,也不算虚妄此生。”
卫良和声音沉稳,一双眼眸锐利如刀,“夫人如此想,便是大错特错了。死在本侯剑下,还不若助本侯一臂之力,亲眼见证太子与萧王倒台!”
“将军当真不计前嫌?”孟氏的声音透着几分酸涩,浑浊的眸子已是微红。
“有何不可?孟夫人且在侯府安心住下,萧王还没那个胆,敢来侯府那人!”男人沉声应道。
却又听卫准禀报,“三公子,王副将与匡大人打起来了。”
卫良和薄唇紧抿,不语不吭。不必问,他也知二人为何打起来。
他只是气,气老王历经重重波折,还是不长记性!
贺桩倒是急了,“相公快去瞧瞧吧,可别闹出大事来。”
“嗯,你也多当心些,不必等我回来吃晚膳了。”男人眸光温和,叮嘱之后便踏出屋子。
外宅的一处空地上,已是风卷残云,开得正盛的海棠落了一地。青丝散乱的老王手执大刀,喘着粗气,正想再朝对面的恶人劈一刀。
被卫良和一声喝住,“老王,退下!”
方才还没分出个胜负,老王不甘心,瓮声瓮气地唤了句,“将军!”
“退下!不要我说第三遍!”他声色不改,挺拔的身躯一动不动,一双幽深黑眸死死盯住着匡勋。
对面的男子长相颇为阴柔,薄唇丹凤眼,身形颀长,蓄着八字胡,身着漆黑锦绣长袍,上头绣着祥瑞麒麟,一把霸气宝刀握在手里,处处见奢华。
匡勋见老王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刀,顺手把他的刀也递给一旁的小厮,几步上前,作揖行礼道,“大哥——”
男人面色深隽,听见这一声称呼,反倒笑了,“匡大人如今可是萧王殿下跟前的红人,这一声大哥,只怕小侯担不起。”
“大哥!”匡勋眼露挣扎,当年之事他也是形势所迫,这些年夜里他总是睡不安稳,梦到他爬上悬崖,伸出一双血手向他索命。
他是真的怕了,是以,甫一听到大哥还活着,他不知有多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