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
龙姑娘在壁上刻下第六道剑痕。
她下了巨石,继续练剑。
听得剑鸣声,弃瑕缓缓睁眼,忽的发觉自己能动了,想来,应该是前几日中毒酸软,周身无力,她连续几夜为他祛毒,该是有所好转。
但他还是有些虚,抬个手不成问题,走路却还是困难,他只能勉强撑起来,倚身斜靠着干草堆。
旁边有野果,是她准备的。
他拿起一个咬着吃,汁液入口,却不自觉的想起昨夜……
赶紧捻断那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他不能再想。
龙姑娘忽的出去片刻,回了来。
她手上多了一个小水囊,送过来,缓缓递给他。
他正好有点渴,便打开仰头入口,只是味道不对,这不是水。
他捻住眉头:“酒?”
龙姑娘淡道:“你应该想喝。”
他笑:“我为什么想喝?”
“你说过,不如意的时候,可以喝酒。”龙姑娘认真的回答。
弃瑕想起来,她关在天字号牢房的时候,最初他不知该如何与她搭话,又觉得她定是很恼怒被锁住,便第一次尝试给她带酒,还说了这句话。
她喝的干干净净。
估计是他如今落魄,她觉得他一定不如意,所以才去弄了酒来。
弃瑕笑的爽朗了些:“原来你还记得,看来,我说的,也不尽是些废话,我总以为,你会嫌我聒噪。”
龙姑娘眸色清然:“那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喝酒,也是我第一次喝酒。”
“以前没喝过?”
“从未喝过。”她摇头:“只是,任何东西,我都尝不出味道,酒也不例外。”
弃瑕怔住:“你……没有味觉?”
龙姑娘点头。
弃瑕说不出话来,她无味觉,自是尝不出人间的酸甜苦辣,冷暖多情,难怪,整个人总是冷冰冰的。
他只能举起水囊:“谢谢你,请我喝酒,这酒很得劲。”
“你这人真奇怪。”
“我怎么了?”
“你与那人打斗,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在想,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弃瑕奇怪道:“那你是一直在跟着我?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龙姑娘只觉他弄错了重点:“我几次见死不救,你还谢我。”
弃瑕这才明白,不论是上次的竹林七鬼,还是这次的黑衣青年,她都只是冷漠的看着他被人揍,若是她早些出手,他也许不至于这样重伤。
“可你还是救了。”哪怕都是在最后关头才出手,弃瑕叹了口气:“还不惜费力替我疗伤驱毒,我不该谢么?”
“十年前,我打伤过你。”龙姑娘眸色淡淡:“你不恨我?”
“技不如人,挨揍很正常。”
弃瑕回想起那个时候,那时第一次见她,他没缘由的记住了她那双很漂亮的眼睛,当然她伤了花忍,让他咬牙切齿,自然想替花忍讨回公道。
可惜,他武功太差,不肯对她服输,只有挨揍的份,他承认她确实很强,这并不是很丢脸的事。
龙姑娘起了身,缓缓站在巨石边侧,清风扬动白纱,她忽的回头道:“那你还打算把我送给你二哥么?”
弃瑕一噎,拿酒的手微抖。
她为何老记着这个事儿……
“不会,我不会这么做。”弃瑕吸了很长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因为,我不舍得把你送给别人。”
龙姑娘与人接触虽少,但到底也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上一次,他已经当着她的面承认过了。
所以此刻,她没什么其余感觉,面容清然,不见波澜,只是问道:“你那个二哥把我当敌人,花忍把我当对手,可是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弃瑕:“……”
不知不觉,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悄然往上提了提。
舍不得把她送给别人。
连他亲近的二哥,都算作是别人了。
有些事,只能是心底深处的意会,若要表达,实在拿不出词来组织。
喜欢是一种朦胧的感觉。
这要怎么说好?
她忽然道:“被人喜欢,不是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
弃瑕不理解,他本本分分安安静静的喜欢,一没纠缠,二没伤风败俗,对她来说,竟然不是好事。
难道是惹她不快了么?
“我认识一个人,她因情爱之事,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我看不懂,明明可以独自逍遥自在,为何一定要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龙姑娘站在崖边,一袭白衣背影,随风清扬,那侧身的绝色容颜下,蕴着淡淡的黯然。
“你是说唐问雁?”弃瑕想起什么。
唐问雁与断一鸿有些恩怨纠葛,他与断一鸿趣谈时,断一鸿眼底黯色,也不知对唐问雁还有几分想法。
花忍曾拿她与唐问雁比较过,唐问雁爱而不得,成了江湖上人见人怕的女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