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还没带着谢介杀去苏皇后买下的庄子, 就在路过途径的小吃摊上看到了神宗,只一个背影, 就能确定是他。
全大启都很难再找出一个珠圆玉润的如此特别的胖子。
如果不是神宗还记得在自己身边带上一圈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护卫, 旁人大概真的很难会相信,这么一个在路边随随便便和穿街走巷的货郎买花吉团的胖子, 就是曾经坐拥江山的一国之君。这画面就像是苏皇后亲自在宫里种地一样的不可思议。
谢介忍不住嘴贱的和他娘说了句:“从某意义上讲,小舅母和小舅其实挺搭的。”
大长公主很想反驳谢介,但是又实在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也觉得她弟和弟媳挺配的,虽然这俩坚称他们并不喜欢彼此,又打死不肯和离。
因此, 大长公主把一腔怒火都对准弟弟发了出去。
“哟, 吃的挺高兴嘛。”
这样冷不丁的一声,却像是一把利刃, 猛地插到了所有人的心头。又如从最冷的极地吹来的寒风, 冻彻骨髓,无法言语。所有人都被这不重不轻、不紧不慢的语调吓的不轻, 没什么理由, 只因为它出自镇国大长公主之口。
神宗一边在心中对已逝的爸爸和二哥祈祷, 不要是女兄, 不要是女兄,一边回头, 正对上了大长公主要笑不笑的嘲讽表情。
她的手上拿着马鞭, 正骑在马背上身子前倾, 一副作势就要打过来的样子。
神宗被吓的一下子就把手上的油纸连同上面放着的点心扔到了地上。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心疼跑路不足两个时辰就被逮到的自己,还是该心疼刚刚买来还一口没有吃到就全都沾上了黄土的花吉团。
最终,神宗秉着“反正他总要被他女兄教训”的神逻辑,特别可怜又小声说了一句:“我的团子……”
本来没准备炸的大长公主,在这一刻决定不忍了,艹他祖宗!
谢介明智的闭嘴,没有吐槽出口,你们姐弟拥有的不是一样的祖宗吗?
当然,大长公主要教训弟弟,也不可能真的用马鞭去抽,她只是翻身下马,径直走向神宗,步步紧逼,在这个胖子还没有灵活的躲闪开来之前,就准确无误的拧住了他的耳朵,用力的程度只需看神宗痛苦的表情就能知道。
神宗环视全场,朝谢介发来了求救的信号。
谢介却默默的转过了头,移开目光之前,给了他小舅一个“我现在也挺危险,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神宗:……没义气!
“闻盆子,你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大长公主一边拧,一边还不解恨的用收起的马鞭一头去打神宗宽厚的根本不怕打的背,“这种时候还记得团子?你怎么不把自己吃死啊?!”
正说着呢,那边对危险一无所知的苏皇后,也开开心心的带着一众奉承着她的太妃们回来了。
是的,在神宗的一众太妃眼中,比起奉承神宗这个并不怎么重视她们又不爱做主的男主人,明显奉承主母更有前途,至少有“钱”途。以前神宗在北方的金矿还在的时候,讨好讨好他还勉强能凑合,如今金矿也被蛮人占了,皇帝也没得做了,唯一能把神宗还剩下的金矿积蓄变成更多钱的就只剩下主母了。
“盆儿,我刚刚在那边看到有印度人在卖欢喜团欸,你快看它和花吉团是不是很像?我甚至感觉这个才更像是一朵花。”苏皇后的嗓门很大,老远就能听到她兴奋的声音。
但是拨开层层护卫,里面露出的却是谢介苦笑、神宗痛苦以及大长公主“狰狞”的笑容。
苏太后手中的欢喜团也跟着随之落地。
“大、大女兄。QAQ”苏大丫同学也哭了,身边似云的如花美眷更是梨花带雨,瑟瑟发抖。她们之前就说了,不该提前跑的,真跑了就别在正街上瞎溜达。几个庶子庶女更是躲在后面,不敢去看大长公主的眼神,他们当皇子帝姬的时候就没什么存在感,如今更不敢有了。
大长公主都要被这一家子气笑了:“你们夫妻俩很厉害嘛。一个买花吉团,一个买欢喜团,是不是条件允许的话,你们要再买个青团啊?闭嘴,我没问你。大丫,你说!”
“这都是盆子的主意!”因为老公升级当了太上皇,也跟着升了一级的苏太后,并没有丝毫的“夫妻情谊”,立刻就卖了队友,都不带犹豫的,“当然,我、我,我也有错,阿姊你罚我吧。我、我家就在南边,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一直没能看见,我不甘心啊,阿姊。”
苏太后就是江左边上一个小渔村出来的渔女,若不是小时候这门指腹为婚的亲事,和后来全家在颠沛流离的逃荒中接连去世,她的人生境遇一定会和如今的有着天差地别。她很感激,却也会设想,若她的父母和兄弟姊妹不死,她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是不是会和阿娘一样,嫁一个不好不坏的人,过着不好不坏的生活,偶尔来变成大城的江左改善一下生活……
这个话题一起头,大长公主就怪不下自己的弟媳了,恨铁不成钢的一声叹息,就转过了头。当年没能把苏大丫一家接去雍畿,一直是太宗心中很大的一个遗憾。
大长公主只能把全部的仇恨值对准了神宗。
神宗怒视着女兄背后的老婆,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竟然又特么装可怜,他女兄还又信了!“姐,姐,你听我说,我也怀念以前的生活啊!要是阿爷没造反,阿娘不死,咱们是不是……”
“呸!”大长公主常年练武的手跟鹰爪似的,死死的卡在了神宗肉嘟嘟的脸上,把他夹的都要变形了,“咱爷派人接你去雍畿时你才多大?你能怀念什么?!”
苏太后默默对着神宗比了个幸灾乐祸的手势,气的神宗更加语无伦次了。
谢介全程看在眼里,默默觉得他也许真的该刷新一下对他小舅母的认知了,这明显和他以前对这对夫妻关系的定义有很大出入!
最终,在教训够了神宗之后,大长公主还是松口同意了弟弟和弟媳搬出皇宫的事情。但她也没让他们搬去什么庄子,很武断的拍板决定,大家都跟着她一起住。她是说,谢介那么多的地产那么多的房子,哪儿不能住,非要住到外面去?太远了,真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她也会怕自己保护不及。
“不对啊,娘,我房子都租出去了。”虽然谢介并不介意为了家人赶走租客吧,但最基本的契约精神还是要有的。随时涨价是写在契约里的,随时赶人可没有。
“先住咱们那里,你娶了房朝辞之后,隔壁的房子不就腾出来了吗?或者咱们打回雍畿,问题不就解决了?”在大长公主眼里,这根本不是什么长久之事,只是一个过渡期,怎么住不行?上辈子大长公主没有办法来回驰援家人,就是因为他们住的太过分散了,她表示,如果住在一起就没这方面的担忧了。
虽然有被一窝端的风险,但在分散的选择被证明不可行的情况下,大长公主只能承担住在一起有可能会有的隐患。
神宗一脸的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