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杜袭恍惚听见泉水叮咚的响声,一下一下,很慢,也很清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的幽静的竹林,竹林的深处有一座幽闭着的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个男人。
那背影很熟悉。
她想走近,但却重新陷入的黑暗之中。
渐渐的有脚步声慢慢靠近,她还躺着,仰望着天空,雨滴落在她的脸庞,打湿了她的整个身体,她竟意外觉得有些冰冷。
他打着伞走近,他问,“杜袭,你甘心吗?”
她说,不。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戮珠会让你活过来,甚至你还能拥有比之前更加强大的力量。但你死后,你的魂魄将不会进入轮回,而会被困在戮珠之中,直到消亡。”
“那你能得到什么?”每一场交易,总是需要等价交换的,她得到了多,付出的却少。
他笑了,“你杀的人越多,你魂魄带着的煞气就越强。你的魂魄已经足够了。”
杜袭说好。
他将手点在了她的眉心,仿佛有一股从他指尖涌入体内。
……
列阵后卫的士兵们忽然大叫起来,“鬼,鬼啊!”
邓承祺等人回头查看,只见黑云之下,浑身是血的杜袭,拖着银月枪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她的眼神血红,仿佛是暗夜中的群狼遇见了自己的猎物,下一刻就会扑到眼前,将猎物撕碎殆尽。
邓承祺大惊,这……怎么可能?
枪在地上刮动,“刺啦”的声音在暗夜之中不知道为何显得格外响亮。士兵们开始惊慌起来,推推搡搡地竟然四处窜逃起来。
邓承祺大怒,亲自斩了两个逃兵,以铁血军法处置试图稳定军心,却并没有奏效。一阵阴风刮过,连马都不知道为何像受了惊一般,躁动起来。
邓承祺的心里也开始有些打鼓,举起撤退的令旗,宣布快速撤退。他狠狠一夹马肚,可是马却没有动,一声长啸,前蹄离地,直接将邓承祺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杜袭道,“没有用的。”
这里已经是她的屠宰场了。
陆陆续续地列阵里的马似乎都开始受了影响,开始不断发出长啸声,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要知道能做骑兵的,可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与自己的坐骑都是往来如一人一半的关系。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所有的马匹仿佛都疯魔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
杜袭慢慢走近,那周围的空气就跟忽然凝固了一半,没有一个人敢对其出手。
这般诡异的状况,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来自死亡之神的凝视。
她就这样走到了齐居的面前,“如果你想留在梁国,那我就踏平梁国,让天下尽为齐土。这样,你还愿意跟我回齐国为王吗?”
杜袭的手抚上他的眼睛,“别看!”
后来的史书是这么形容这一场仗的,“绝死无生,天地为之变色,以血祭生,神明愤然掩面。”
战场的尸首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便是连多年以来见惯尸首的将士们也差点没能撑住,有些胆小的都已经吐成一片了。
赵旉赶到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浑身是血的杜袭,浑身的煞气逼人,如同一个鬼魅一般站在这些尸体之中,将她的银月枪拔出来。
那一片土地,往后的数年,土中的红色没有褪去,寸草不生,成了人人丧胆的死亡之原。
有人说,是当年的杜袭杀戮太重,才导致这片土地怨气太重,草木无法生长。
也有人说,杜袭煞气太重,死亡之源煞气不散,草木才无法生长。
但无论史书上如何记载,野史如何揣测,终究这一场屠杀,亲眼见证过的人只有杜袭自己和那些已经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