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不对吗?”少年被离盏盯得不知该把手脚往哪里放。
离盏收回审视的目光,把一切杂念都抛在脑后。不管了,还是先替长音公子调理好身子再说,
好歹这少年是她治好的头一例植物人,就算在鬼医那个医学发达世界,治好植物人也可以直接上头条了。
若是鬼医再世,怕也稀罕他的紧,整日整夜的守在这少年身旁,眼睛都不舍得眨,直到把他养得又白又胖。
离盏如视珍宝般的看着少年,牵着裙子坐下来,“长音公子,你也坐,我先帮你看看脉。”
他撩了袍子坐在对面,翻起手袖的搭在桌上,露出细白的胳膊腕子,令人十分的赏心悦目。
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哪像是山里练剑的人。如果真是,那千山殿可真是养人的地方呐。
离盏如是想着,已习惯性的三指一并,摸上他的脉门。细听半刻,眉目早已皱作一处。
嘶,果然怪得很,少年昨日还虚弱得不行的五脏六腑,现下都有回春的迹象,而且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本来两三个月才能彻底恢复的身子,半月之内就可完成。
当然这样的怪事,她也不是头一次遇见了。顾扶威就曾让她大开眼界!
不过也是,顾扶威曾经往他身体里输过一种气,第一次给少年把脉时,她就发现他身体里同时有两股完全不同的气缠绕并存。
人王之气,摩诃之气,两仪之气,炼狱之气,封魔之气。
应当是他和顾扶威的武功门派不同,练成的气就大不一样。
而顾扶威的气,已经强大到能够自愈的程度。看来是毒素消除过后,针灸活络少年的经脉,让顾扶威输入的那股气又游走了他的五脏六腑,这才有了自愈之效。
离盏大叹奇妙,好奇的在他虚弱的脉象中寻着那两股气。细细听探一番,那两股气确实还在,只是一气强盛,一气衰弱。
强盛之气,犹如朝阳,和煦温暖。虚弱之气,阴冷寤寐,犹如水中沉月,起起浮浮。看来那衰竭之气,应该就是顾扶威所练的气,因着帮他恢复的原因,几乎要消耗殆尽了。
看来想要帮他恢复身体,要么继续让顾扶威帮他输气,要么就得吃药来调理。
但看少年的态度,应该不想让旁人碰他。再者,顾扶威持续帮他输气,也会耗损自己的身体,实在不是上策。
况且,但是调理身子还好,只要能说服他配合,花些时日总能完成,但他这失忆的毛病,着实有些焦人。
他若是缺胳膊少腿,她都可以给他接上去,可失忆这毛病无疑是医学上的一个老大难。
长音啊,长音,你可真会挑病生,尽捡些她不会治的,是存心来败她名声的么?
离盏心头哀叹着,表面上却不敢在病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沮丧,这是她身为一个大夫的基本操守。
离盏清了清嗓子,面色平淡道:“公子现下气血两虚,得吃药好好补补。但你这失忆的病征,我还得钻研钻研才能决定用什么药。不若这样,你先喝点水,吃点东西,等我想好法子再抓药给你吃。”
少年本是想点头的,但一听要他吃东西和喝水,又生出些抵触之意。
离盏瞧着他那双孤立无措的眸子,猜想,他大半是因着失忆的原因,有点退回到小孩心性。“你别怕,茶水我会亲自帮你验看。”
少年两眼清亮,轻轻点头算是应下了。
离盏出门去唤下人,不知何时雀枝已然侯在门外,推门可见。
两人目光相匆匆相对,雀枝神色微微一紧,但到底是祁王府调教出的奴才,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过来。”离盏朝她勾了勾指头。
雀枝躬着身规规矩矩的走到她跟前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离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端壶水来,温的,不要沏成茶。再让膳房熬点粥,不必太浓稠。”
雀枝正点头,忽而眼里又生出一分惊色,偷偷伸着脖子朝瞧门里看了一眼。
全府的人,上上下下,从昨晚到今儿正午,没一个人劝得了这长音公子咽一口水。
离盏一来,他就肯乖乖吃饭了?
真是没看错她,整一个实打实的狐魅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男人见了就丢了魂。
离盏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还不快去做?”
“是。”
离盏回了房间,长音公子已露出疲乏之态。离盏直把他当孩子似的,连劝带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哄到床上歇着。
中毒半年,元气大伤,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了,可见他方才是有多么的不安,才强撑着站起。也足以见得,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是有多重。
只可惜,自己一开始只把他当做和顾扶威交换的条件。现下回过头来想想,他既然很可能是千山殿的人,那劫走她父兄遗体的人,说不定也是他。
倘若如此,倒是她害了他了。
离盏越想,心里越生出的恻隐之心就越是强烈。
她急切的从红手镯中取了关于人类失忆的文献,翻了个遍。但医学上所有治好失忆的案例,总结起来都可以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