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想起昨晚吃过饭,喝完茶,聊过天,她踏着月色,蹁跹而回,当时四周万籁俱静,只听微风拂柳,啾啾虫鸣,皓月当空的情景,顿时兴致大起,放下茶杯,搬了一张桌子和文房四宝到院中,凝神而立,提笔而挥,一首苏轼的《行香子》跃然纸上。写完她看看自己的书法,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概是心境的缘故,这幅字她竟写出了七八分飘逸洒脱的风格来,比起之前又有进步。
“子衿,怎么像个大家闺秀似的,整日呆在这屋子里,你也不觉闷?”透月轩外传来陆宝成大咧咧的声音。
刘青连忙过去打开院门,见陆宝成与李植联袂而来,便笑道:“什么风把两位仁兄一齐吹来了?”陆李两人知道她喜欢清静,所以这几天没事一般不会来打扰她。
“子衿好雅兴。”陆宝成见院中摆着茶具,桌上似有书法,笑着凑过去细看。
李植也急上一步,看过去念道: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酒斟时、须满十分。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
且陶陶、乐尽天真。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念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刘青,眸子里似有东西闪动:“没想到,刘兄的字这般好!”
陆宝成看完也赞道:“好诗,好字,好心境。”又看着刘青笑道,“几时归去?现在就算是回到家了。看看,这几日子衿的气色就好了很多。”
“是么?这么说,陆兄同意我在此养老了?那些茶啊,茶具啊什么的,都不用创制了?”
陆宝成一听就苦了脸,他可指着刘青发大财、振名声呢,忙腆着脸笑道:“嘿嘿,那不行,子衿兄如此年富力强,哪能就养老呢?咱把那些茶和茶具创制出来再养老可好?”
刘青说笑着收拾好东西,问道:“二位来找我莫非有事?”
“我们一起来请子衿到街上走一走。整天闷在屋子里,我觉得我身上都有霉味了。”陆宝成呆在杭州等着茶居开业,刘青常常闭门不出,李植又忙于茶居琐事,他实在有些无聊。
刘青哑然失笑,两个大男人,邀请她去逛街,还真有意思。
“好吧,走罢。”刘青关上院门,跟他们一起缓步出去。归园离闹市虽有一段距离,但本来就是散心的,路上风景又好,又都不是裹脚的小女人,自然安步当车了。
五月的杭州,处处繁花似锦。漫步在街头,刘青看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往日的隔离感却没有出现在心头。看着身旁说笑的两位好友,刘青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其实身处何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谁在你身边——“吾身安处是故乡”啊!
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一路过去,刘青倒比叫她出来的两人更有兴致,不但买了一幅苏绣、几样小玩意,还拉着他们一起喝了一碗擂茶。这种茶是用硬杂木做的擂棒,把茶叶、花生、芝麻、绿豆、生姜等放在擂钵里,擂成乳白色的汤汁,再用开水冲开,喝起来味道清淡甘甜。擂茶在宋朝的杭州最为流行,曾有书记载,说杭州人“一天吃三十丈木头”,这便指全城的人擂茶的擂棒每天要消耗三十丈。没想到此茶长久不衰,在明朝的街头仍会有小贩挑着担子卖擂茶。
喝完擂茶再往前走,刘青终于找到了乐器店,她想买一张琴已经很久了。
“刘……子衿,你会弹琴?”李植看刘青进了乐器店,让掌柜拿出一张琴和一张筝时,不禁开口问道。
“不会,想学。”这李植脑袋开窍了?怎么今儿终于改口叫她子衿了?刘青不禁好好地看了看李植,正好对上李植熠熠而期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