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孙婉兮去给太子妃请安的时候,见太子妃精神不是很好,便让人搬来了圆凳,坐在这儿陪着陪着太子妃,倒是也没有多说话,精神不好的时候,说话反倒是不好。
只是坐了一会儿,瞧着太子妃的神色越来越不好,便着急着想要让人去太医院,但话刚出口,就被太子妃给拦住了。
“不过是有些头晕,不用如此兴师动众的,歇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操心做什么?”
“可是您的面色不太好……”她看着太子妃的面色,心想着这有病不治,拖着总归不是办法。
“无事,你就不要管了,先回去吧,不必在这里守着。”
太子妃淡淡的笑了笑,给了紫苑一个眼神,紫苑便上前两步,低声和孙婉兮说了两句话,便领着人出去了。
等人一走,太子妃便手一软,旁边的宫娥立刻上前:“娘娘这样,还是叫人去太医院请……”
“听说如今朝上有事,此时请太医难免会叫太子知道,他已经够忙的了,免得他担忧,况且这头晕的毛病,自生了墉儿后便有了,也没什么大事,你扶着我去歇歇就好了。”
宫娥有心想要再说,但此时不敢多言,只想着等太子回来了,定要和太子说一声,娘娘脾气倔,但身体不舒服,哪里有就这么拖着的道理?
孙婉兮从春和殿出来,往回走的时候便在出神,紫苑跟在后面,只觉得前面的小姑娘沉默的很,丝毫不知道她心底在想些什么,瞧见前面皇长孙过来,便上前两步,低声提醒了一句。
苏婉兮很快回过神来,看着往她这边过来的少年,下意识的行礼,这是一个月的教导成果,现在是看到人都会下意识的有动作了。
“殿下。”
朱瞻基看了一眼面前仿佛一个粉团子的姑娘,突然想起她在淋了雨懊恼的样子,在廊下接雨的场景,今日她一身粉嫩嫩的,瞧着更是喜人,只是这脸上的表情仿佛太死板了一些,分明笑起来很好看的。
“殿下?”
孙婉兮可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什么,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疑惑的开口,随后那双眼睛便落到了她的身上,眼睛的主人一脸严肃的道:“你来看母妃的?”
“是。”她应声,斟酌了一下又道:“刚刚去时,见娘娘脸色似乎不太好,应该是不舒服。”
太子妃既然不让人去太医院,但和皇长孙说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管好你自己。”停顿了片刻又道:“走路时小心一些,既然体力不济,就不要逞能。”
“……”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在说她上次因为走累了,一失神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差点摔倒了吗?至于拿出来说吗?见他已经转身离开,她皱了皱精巧的鼻子,见紫苑还在一边,连忙收起表情,等看着那少年进了春和殿最后,才领着紫苑回去。
回到居住的地方没多久,紫苑出去了一趟,便回来看着靠在塌上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的小主子,话还没说,就见她光着脚丫趴在那里,竟也没有觉得冷,看了一眼守在宫内的春和,到底没有现在就训斥。
只是走进了一些,低声道:“此时寒冬,姑娘如此,会受凉的。”
“没事的,这屋内很暖和,这样也不会觉得冷。”
“但还是要注意一些,这闹了风寒可不是小事。”紫苑依旧坚持,孙婉兮无法,只能爬起来准备自己将鞋袜穿上,还没动手,紫苑就已经蹲下去帮她了。
“谢谢紫苑姐姐。”她晃了晃小脚丫,笑眯眯的道,此时看起来倒是一派小女儿家的活泼样子,紫苑也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小主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内敛的,看着想要寡言少语的姑娘,虽是稳重了,但到底少了几分姑娘家的天真活泼,偶尔流露出来几分,便让人瞧着打心底里喜爱。
想来不过七岁的年纪便被送进了宫里,是逼着自己如此稳重的吧,这么一想,紫苑心中又多了几分心疼,对着这么一个萌娃娃,心中没什么防备,便笑着道:“紫苑瞧着姑娘连姜汤都不爱喝,想必更不愿喝药了,既然不喜欢,就总要断绝了喝药的机会才好,姑娘说可是如此?”
“紫苑姐姐说得对。”
孙婉兮笑眯眯的道,露出两颗小虎牙,此时鞋袜已经穿好了,她晃了晃脚丫子,正想说话,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不过片刻,就见春和神色慌张的进来。
“姑娘,皇长孙殿下来了,在正屋呢。”
听见这话,紫苑连忙扶着她从塌上下来,孙婉兮愣愣的往外面去,到了正屋,见朱瞻基正坐在那里,有宫娥上了茶,但他只是坐着,旁边的桌案上放着一个锦盒。
朱瞻基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姑娘,没有让她行礼,只是招收叫她过来,孙婉兮犹豫了片刻,便上前去,他将手边的锦盒拿过来递给她:“这是给你的,好好收着。”
“哦……”她胡乱的应了一声,猜测这锦盒里究竟是什么东西,随后才想起来,忙道:“谢谢殿下赏赐。”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朱瞻基一副威严的样子,只可惜身板儿太小,就算是比同龄人看着高一些,也做不来大人的样子,只是此时她不敢嘲笑,也不敢多想,听话的将锦盒打开,就见里面躺着一对通体红色的马儿,通透的颜色,且拿在手里温凉的感觉,不小心两只碰到一起,声音清脆悦耳,唇边忍不住露出笑意,眉眼弯弯的看着手中的玉雕马儿。
白嫩软绵的手捏着大红色的玉石,看在眼中,便是一副极其刺眼的画面,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想着这丫头长得倒是挺白的,倒是没有其余的意思。
只是想着母妃身子不舒服,这丫头没有瞒着,便拿点东西过来,想着小丫头都喜欢这些。
“可喜欢?”
“喜欢!”她抬头,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起来,尖尖的虎牙,衬着脸颊上两个酒窝,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朱瞻基如此想着,却忘了自己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
“既然喜欢,便好好收着,我先走了。”
他说着起身,看了一眼她还捏着红玉马儿的手,收回目光离开,孙婉兮抱着锦盒将人送走了,便抱着锦盒进了内室,将锦盒放在一边,把那两只马儿拿在眼前,她在这个世界七岁,小时候父亲就说了她是属马的,不知道他是无意间就选到了马儿还是特意的。
就算是大姑娘,对这样精美的摆件儿心里也是喜欢的,更何况如今顶着七岁的身子,更不用压抑心里的喜欢了。
而此时,朱瞻基出来后便往前殿去了。
还未进去,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拧眉进去,果真就看见他皇叔就站在父亲面前,见他进来之后便没有说话了,而他父亲则是坐在书案后,显然是被气的急了。
他进来后,神色淡淡的喊了一句:“皇叔。”
朱高煦见他进来,丝毫没有将这个才过十岁之龄的侄子放在眼里,应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了。
朱瞻基神色微冷,走到太子身边去,帮他顺了顺气,才看着朱高煦道:“皇叔这会儿来这里做什么?”
“本王来这里,自然是有事要和皇兄商量,你如今年纪还小,这些事情便不用问了。”
“皇祖父命侄儿在父亲身边学习,就连乾清宫,侄儿也是常去的,有什么事,侄儿也听得,皇叔请说吧。”
朱高煦看着站在太子身边眸光犀利的孩子,半晌突然笑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皇兄不大舒服,改天再说也可以。”
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转身出去了。
朱瞻基看着人走了,才回过头来来,面色严肃的道:“皇叔说了什么,将父亲气成这样?”
“他不过就是嘴上说几句罢了,不必追究。”
朱高炽淡淡的笑了笑,面目柔和,对下面的弟弟,他总是能够全然的包容,父皇也说过这样不是为君之道,但若是连兄弟都无法包容,又如何爱护黎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