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石陨说要去参观青玛的住宅。她所在的小区离上课地点不远,步行十来分钟就到。
这个小区修建年代比较久远,楼层也不高,所以没有电梯。走进小区里,能看到简陋的健身器材,一张被损坏的石桌和四个石头凳子。
小区一共只有几栋楼房,紧凑地围在一起。院子里的大树长得很高,有些住户直接在阳台和枝丫间搭一根竹竿,晾晒衣物。院子的一角搭建了一个雨棚,下面凌乱地堆放着摩托车、自行车、小吃推车和一些塑料瓶。
石陨把周围环境打量一遍,有点惊讶,“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啊。”
他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在这里生活二十几年,居然不知道市区有这么具有年代感的建筑,这次算是长了见识。
青玛点头,指着自己所在的单元,“走吧。”
她住在五楼,石陨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累得气喘吁吁心跳加速。楼道里放着一些缺胳膊断腿、已经退出现役的家具,桌子、凳子和凉床等。
终于走到她的家门口,石陨平时不爱运动,一口气爬这么高,脚已经酸软到不行。但他不想让青玛看出自己很累,他得维护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还好,爬上来也不累,再上五楼都没问题。”他双手抱胸,声音故作平稳。
青玛一边开门,一边转过身子来搭话,看来已经累得不行,声音断断续续:“那你还比较厉害,我每次爬上来,都感觉元气大伤。”
“你这小身板得加强锻炼啊。”石陨呛她。
铁门打开后,青玛在右侧墙壁上摸索了一阵,随后客厅里的两根灯管亮了起来。她把门推开一些,对石陨说:“进来吧。”
客厅很宽敞,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灰白的墙壁上有几处小孩的鞋印。有一面墙上贴着幼儿汉语拼音图。
房间很宽,但灰白的墙壁上反射出来的光让人有些压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石陨已经不适应那种逼仄窘迫的封闭空间,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于是他往连接阳台的那扇门走过去。
等石陨走到阳台,青玛随手把包放在客厅与阳台之间的窗台上,随后手指右移,在墙上摁了开关。阳台的灯泡立马亮起来,灯光居然是黄色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暧昧。
石陨转过身来,挖苦她说:“这房子年龄比你还大。”
“我看不止,”青玛摇头,“可能比你还要大。”
石陨反应了两秒,觉得青玛话里有话,“你这是在嫌弃我老呗。”
“不啊。”青玛笑着说,“我觉得刚刚好。”
她居然也会开玩笑。在石陨的印象中,青玛是一个思维比较平庸呆板的人,没有什么幽默细胞。有时跟她开一个玩笑,她丝毫没有意识到笑点在哪儿,甚至还会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那样显得更滑稽有趣。
石陨转身,附身看向楼下的街道,下面是一条支路,街道两旁分布着餐馆、奶茶店、便利店、床上用品店、电动车店和烟酒店等。商业配套也还算比较齐全。
他侧身看向阳台一侧的栏杆,居然放着几盆花。“你还有心思养这些。”
青玛从门口走到他身边,“随便买了几盆养着玩,人感到累的时候,看看绿植心情会好很多。”
“那你不如爬楼下的大树玩。”石陨说。
青玛斜眼看他,没有吭声,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石陨往阳台的角落走过去,目光停留在那张黄色的硬纸板上,上面摆放着一些米饭和肉块。“这是什么,你在祭拜神灵?”
“不是,那是粘鼠板。”她把石陨往后面拉,小声说:“用来粘耗子的。”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十分滑稽,就像耗子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似的。
石陨眉毛一挑,“你这里居然有耗子,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算了,我还是另外给你租个地方。”
青玛赶紧阻止,“别别别,其实这个地方挺好的,生活方便离学校也近。我已经除掉两只,等耗子消灭完就舒坦了。”
听到“除掉两只”,石陨无奈地摇头,这得有多少只耗子啊。
青玛扯了扯他的袖子,“这外面没坐的地方,我们进去吧,里面有凳子。”
卧室门上刷着黄色的油漆,已经泛白,有些地方的油漆脱落后,露出木门本来的材质。油漆最开始应该是鲜艳的明黄或者柠檬黄,在岁月的打磨下,才变成现在淡淡的颜色。
绿色的门扣上,挂着一把深灰色的顶开挂锁。
青玛打开门,往里面走一步,正要招呼石陨进去坐的时候,床底下窜出一只乌黑的东西,从她脚背上疾驰而去。
她能明显感觉到,那玩意在她脚背上蹬的那一下,起一个助跑的作用。反应过来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时,她头皮一阵发麻,紧接着“啊”的一声,转身蹦跳进石陨的怀里。
她双臂死死箍住石陨的脖子,头埋在他肩膀上,声音带着哭腔:“啊,死耗子,死耗子……”
嘴里呼出的热气流窜到石陨的脖子上,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