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执法者告知的医院地址,北村无忧坐在病房床头,汗滴顺着还未完全松弛的肌肉线条滚落进了紧握着昏迷的父亲的手心里。
汗滴与娇嫩肌肤的摩擦惹得有些刺痒,北村无忧这才想起,十分钟前她还在关东大赛的赛场上与人对决。
“说起来该怎么感谢宍户前辈……”
北村无忧为自己愚蠢的空白着的大脑羞愧的低下头。那可是前辈啊!她敬仰的宍户前辈。
正思付间,伤口处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痛觉。北村无忧向手臂望去,一个OK绷贴在那里。并没有什么花哨的卡通图案,可北村就觉得它是好看的,也许是因为它呆在了它最能发挥用处的地方。当她抬起头瞧见它同样落在宍户亮的眉角,更好看了。
其实……这应该算是情侣款了吧?北村无忧为这一举动衍生出的小甜蜜暗自窃喜,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包裹着父亲手掌的指尖用力的收起。
“对不起……”
北村无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感激开口被道歉代替。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感到抱歉,可的确亏欠前辈一句类似的话语。
宍户亮想伸手去抬起她习惯低垂的有着圆润线条的下巴,接近时又向上撩去几分想要拍拍她的额头,顺着她刘海发梢上的汗水滚落,勾起手指划过她小巧的鼻梁,没让汗滴再次滚落到她带伤的手臂。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刚好。
“前辈,前辈为什么没有说逊毙了?”
北村终于敢与他直视的抬起的眼底还存有一丝从赛场蔓延至此的余热。她已经转头望向父亲。宍户蓦然惊觉,幸好她胆子小些!若这样的眼经常与人对视,免不了分神。
不应该失望吗?北村却没有在他的眼底寻到答案。就像考试中只有唯一正确答案的填空题,空着的地方须填写上精准到每个字眼无误的回答一般。之所以有这样的心理,是因为前不久她亲眼见证了钢铁是怎样得练就宍户亮成为如今这般硬朗的男子汉。
月黑。他在球场边的树丛中换上了第六件T恤。
太胡来了!任谁都这般觉得的话,总有多事者提出建议。北村即没有上前,也不曾离去。她只敢趁无人时跑到他的置物柜再搁上一条备用毛巾。
他常用的那条已经不知被拧过多少次了。北村这样想着,把包里装着的那条也添了上去。犹豫着走到门口又反身折回,将放在面上的毛巾和最先搁上的备用毛巾位置对调后方才关上门离去。毛巾边角绣着的菖兰虽然不起眼,可到底女气,这下她总能安心了。
再次回到球场边,他已经换上了第七件T恤。
比起宍户前辈血一般的特训,北村觉得自己在赛场的执拗简直不能更幼稚,她甚至很少付出后续行动,最多在冷清的晨时象征性的比别人多挥上两拍。
当他换上第八件T恤时,北村无忧走上前去。
“迹……迹部前辈。”
迹部瞧着走上前的人有点眼熟,结巴的语气倒让他想起了北村的名字。
“迹部前辈……”
光是称谓,就纠结着唤了三遍。迹部景吾没有出言打断,以此来示意她把话说完。与耐心无关,他只对一个向来胆小的人在开口时能说出的话的本身感到好奇。特别是对他。
北村的胸脯起伏开始变得剧烈。终于,她在最后一次深呼吸后抬起了眼,仿佛在这一口氧气中吸收了什么特别的成分。
第一次直视的人,是迹部景吾。只是她眼前总浮现着并不贴合的倒在泥潭里宍户亮奋力击球的影子。北村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氧气,于是说这句话前,她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迹部前辈!请再给宍户前辈一次机会!求您了!”
语句不长,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迹部景吾从震耳欲聋得几近咆哮的吼声中摆脱出来时,那个女孩已经跑开。连续一段时日,迹部见过一些试图前去劝阻安慰宍户亮的人,来请求他的,北村是第一个。
迹部觉得姑娘的勇气值得嘉奖,只是放在现在的宍户身上,还不够。
北村无忧对自己无谓请求的结果自然没什么期待。丝毫窃喜的情绪隐隐在心间泛起,她至少为此做过努力。
“泷,你被取消正选资格了。”
热络的球场中,北村终于听清了监督的话。她甚至比打败泷同学本人的宍户前辈更期待着下一句!北村拨拉开人群,第一次从边角走到了第一排。她觉得自己有资格站在这里,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一同接受授勋仪式。
“由日吉代替。”
监督说完,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