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监督,您看见前方那座城堡了么?那就是塞古尔堡了。”
“哦,那个石头碉堡就是塞古尔堡了?”
赖福小心翼翼地骑在一匹温顺的母马上面,和蒙古大断事官刘孝元并辔走在塞纳河附近的乡间小道上。周遭的风景自然是非常宜人的。麦浪翻滚,绿树婆娑,几处村落就在这麦浪之中。灰白色的墙壁,金黄色的屋顶,屋顶上的烟尘中还升起了袅袅炊烟。显得无比恬静,谁都不会想到,就在一年多前,这里曾经是两军厮杀的战场。
而就在这处天地交汇的尽头,一座巨大的城堡赫然矗立,高大的灰色的城墙,仿佛直入云端红色的尖顶,都在述说着这座城堡昔日的辉煌。
“好大的碉堡啊!”赖福望着塞古尔堡,脱口就道,“就是台州贾家的庄园都比不了……”
刘孝元自然知道台州贾家是贾似道家,他笑了笑道:“自是比不了的,贾似道虽然有王爵,但那是个虚衔空名,没有封国,没有民户……所谓的实封多少户,也是虚的,一户一年折几个铜板而已。而你那岳父老泰山,虽然是个伯爵,但却是实实在在有封地有封臣,其实就是一国之君啊!”
“一国之君?”赖福吸了口气。
“没错!”刘孝元回头看了看长了张乡下人面孔的赖福,笑道,“确确实实的一国之君!在原先的法兰西,伯爵领地是称伯国的。你那岳父就是塞古尔伯国的君主!手底下有一百多个骑士(有领地的),还有三四百个侍从骑士。在维斯瓦河战役中,塞古尔伯国就出动了一百零五个骑士,三百三十五个侍从骑士,如果再算上骑士仆役和公社民兵,出兵不下一千五百人。”
那么牛逼!?赖福大吃了一惊,自己那个在家里面低眉顺眼,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老婆,居然是一国之君的女儿!?这女人勉勉强强可以算是个公主啊!
刘孝元接着道:“而且。你那老婆还是塞古尔伯国的第二继承人……欧罗巴这里,女儿也是可以继承爵位的。一旦你的小舅子英年早逝,她就是塞古尔女伯爵了。若是你的小舅子没有儿女,她的长子就是将塞古尔伯爵。”
赖福的嘴巴张得都快可以把一个拳头伸进去了。自己的老婆居然是这等地位的女人!比他弟弟赖蛤蟆看上的杜十三可要高贵上不知道多少!
看来以后得对她和气一点了,不能再随随便便指使人家做事情,更不能打骂了……不过这女人也是,怎么也不说啊!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回头向身后十几步外策马而行的妻子伊莎贝拉看了一眼。那女人的马术可比赖福好多了。稳稳当当骑在马背上,发现自己的丈夫在看自己,还柔顺地弯了下腰,脸上全是幸福的微笑,就仿佛赖福是某个欧洲的伯爵、侯爵似的……实际上,如今一个大明帝国的商务监督,比起任何一个欧洲的伯爵和侯爵都要高贵和富有几分!
“赖监督,”刘孝元笑呵呵看着赖福,“得配如此佳人,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不过你这福气却不是前世修的。而是托了我家大汗和你家圣人的福。”
“你家大汗?”赖福眨了眨眼睛。这事儿和忽必烈仿佛真有些关系!如果没有忽必烈灭了法兰西王国,让伊莎贝拉这个伯爵家的大小姐落了难,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高攀不上人家的。
刘孝元笑了笑,接着往下说:“赖监督,你可觉得在如今的欧罗巴,有一种当人上之人的滋味啊?”
“人上之人?”赖福思索了下,点了点头。的确是人上人,赖福可不是个感觉麻木的人。在澳门和香港,他都有这样的感觉。无论到什么地方,别人都拿自己当老爷!这可不仅是因为自己有个大西洋特许贸易商会帮办的身份……和自己一块儿来的那个塞拉西.所罗门还是商会副会长呢。可是到哪儿都让人当成黑奴。
“赖监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刘孝元又问。
“因为我是大明圣人的臣民!”赖福有些自豪地回答。在大明本土的时候,他还没有感觉到这是一件多么让人自豪的事情。但是到了天竺,到了欧罗巴。他却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大明草民居然是很高贵的。
“不尽然吧?”刘孝元笑道,“你在鲁昂城的街上,不是一样让人当成人上人了?这里可没有人把你当成大明臣民。”
在刘孝元抵达鲁昂后,赖福和塞拉西.所罗门就获准离开商馆岛进入鲁昂城了。他在鲁昂城内住了几日,除了参加刘孝元组织的饮宴。还可以在城内自由行动——当然是由刘孝元的人在暗自监视保护的。
但是,赖福还是非常明显的感到,自己被鲁昂当地的居民当成了人上之人对待。而且被当成上等人的还不仅是他,还有鲁昂城内的蒙古人和汉人(汉八旗)。
实际上,鲁昂的欧罗巴人是把赖福当成旗人老爷了。
“汉人和蒙古人在长相上其实是很接近的,”刘孝元淡淡地道,“至少在欧罗巴人看来都差不多……肤色比他们黄一些,头发是黑色的,鼻子没有他们那么高。这就是老爷的长相了!赖监督,你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我们长得像老爷?”赖福回答。
“不!我们就是老爷!”刘孝元认真地道,“所谓草原之民,中原之民,其实都是同祖同宗。在大陆之东方,尚有彼此之分,而在大陆之西方,谁能分清汉蒙?他们只知我等皆为东方黄种之族。而如今黄种之族乃是世界之主,神眷之民,天生就高过他们西方白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