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曳的声音里不止是羡慕,还夹着一丝失落。她羡慕这个从鬼市里出来的女人,路府可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去的地方,哪怕她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可又怎么样,这么些年了,她连路府的大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婠婠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应声。
花曳笑着又道:“姑娘此去路府,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花曳,随时可派人捎信来万花楼。”
婠婠看着见花曳明艳动人的笑容,不禁想起初识她的情形。
在这花街柳巷奋力打拼的娼女许多,而花曳之所以能成为花魁,不仅仅是因为她相貌出众,才艺卓群,更是因为她极为聪慧,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客人需要什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需要结交什么样的朋友,一切都理得明明白白,如何做如何说都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是人间难得清醒。所以她能得路南迩信任,陪同前去鬼市,自是不简单。
且不说日后是否会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婠婠是打心底欣赏她。况且,她还欠她一声道谢。
婠婠忽然将两手平措至胸前,向花曳行了大礼:“先前对花曳姑娘失礼,还请姑娘莫见怪。多谢姑娘几日悉心照料,此大恩大德今世难忘,日后定当回报。”
婠婠从醒来一直冷冷淡淡,临别前突然这般行大礼,将花曳怔了半晌回不过神。
“姑娘见外了,如此大礼花曳可承受不起。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得多休息才是。”花曳上前托起婠婠,近距离看她,越看越发觉得她与司公子相像,“不过,你长得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位公子。”
婠婠知道她说的是谁,故作惊讶:“真的么?他叫什么名字?”
花曳点了点头:“是我先前说的司公子。他姓司,单名一个文字。你们两人真的好像好像,像到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婠婠追问:“你说的司公子,是何方人氏?家住何方?”
“我与司公子只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好像他与路公子柯公子是莫逆之交,当初好像也是他们两位领着他上咱们万花楼的。”花曳掩唇轻笑。
“多谢花曳姑娘。”
“姑娘先再休息一会子吧,花曳去看看还有什么帮忙的。”
待花曳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婠婠一个人,她不由地松了口气。
花曳这番进来与她说话,显然是进来套话的,试探她是否真的失忆了。且不论是否是路南迩的安排,但凭她身上的衣物被换下,身上的伤口被清理过,锁骨之外那些狰狞的伤口难免不引起怀疑。
她正思忖着,肩头忽地轻轻落下一件月牙白斗篷,丝滑的绸缎面料上以银色丝线绣满了仙鹤祥云的图案,白色雕毛滚边,华贵而又不张扬。绸缎里裹着薄薄的一层棉絮,盖在肩头的一瞬间,令她感到整个屋子都变得暖和起来。
她惊愕地回眸,路南迩正立在她的身后,轻道:“天气寒凉,风很大,待会起程,小心再受了风寒。”
巧便巧在,这披面的面料颜色与路南迩身上的长衫是同款。
路南迩转至她的身前,替她系好斗篷,动作极其温柔,最后轻轻地笑着说:“好了。”
他漆黑的眼眸清明透澈,眼神满是看待情人时的柔情蜜意,声线更是极具魅惑穿透力。
恍神间,她仿佛若被什么东西烫了似的,慌乱地向后退去,离着他些许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