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出击令白狼山军寨物质得到了极大的充裕,冯道令张老匠牵头,组织了大量人手,在后山寻了一片背风的山坳,搭建起成片的木栏木舍,这才将所获的牛羊圈养进去。至于那些战马,则被前营士兵如宝贝般收了起来,养在军寨内的马厩中,为此,张老匠专门腾出一天工夫,带领弟子们将马厩重新进行了改造。
吃上了羊肉、喝上了羊奶,前营的士气猛然间高涨了许多,人人面放红光,精气神显得充沛无比。宰杀下来的羊毛和羊皮也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暂时解决了吃饭问题,妇孺们便将劳动重心转移到了制作羊袄之上,经过半个月的紧张劳作,前营士兵首先换装,各自在自家的军服外套上了一件无肩短羊褂,王大郎所带的斥候队则多了一顶羊皮毡帽、一双羊皮手套,看上去已经极其类似契丹骑兵的装扮了。
对于百余头牛的处理,又引起了李诚中和冯道的激烈争议。话说回来,两人自从搭伙主理白狼山军政以来,已经爆发了很多次争吵,但大多以李诚中的胜利而告终,谁让这是一个军头为大的时代呢?
牛是短缺的物资,在关内,哪怕是紧邻草原的卢龙军,牛也是极为重要的战略性牲畜,不仅用于耕作,而且牛身上的牛皮、牛骨、牛筋还是弓箭、皮甲的主要材料。大唐是不允许随意杀牛的,民间若是随意杀牛,将受到官府的重判。秉承文官的思维,同时考虑到将来逐步在关外屯田的需要,冯道坚决不同意宰杀这些牧牛。
但李诚中杀了。他拣选出三十余头齿龄较老的牧牛,全部宰杀完毕。李诚中知道冯道的考虑有其正确的一面,但他更在意前营士兵的装备问题。目前,前营士兵约半数没有皮甲,在作战时极度缺乏防御能力,这一直是李诚中的一块心病。作为前营士兵的主官,让手下弟兄们全员披甲,这是他自觉的责任和义务。
李诚中将剩下来的牛筋、牛胶扔给张老匠,让他制作弓箭,他对于目前的箭矢射程还不是很满意,所以寄希望于增加弓手的配置,或者说让每一个前营士兵都配上弓箭,尽量增加远距离无接触的杀伤力。可他缴获自契丹人手中的骑弓射程不够,真正能够远射的还是自家从平州带来的长弓,仅仅六十具而已。因此,他要求张老匠在春天来临之时,为每一个前营士兵都配上弓箭。
听完李诚中的要求,张老匠和手下几个徒弟相互对视了片刻,然后无奈的干笑道:“宣节说笑了,无论如何是完成不了的。”
李诚中道:“是材料不够么?我再宰杀一些牧牛给你们。至于木材,这座山里有很多榆木,我知道榆木是制弓的好材料,你们可以去砍伐榆木,人手不够我可以给你们调配。”
张老匠叹了口气道:“和材料无关,关键是周期。制弓讲究取六材必以其时,所谓冬天剖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材,寒冬定型,严冬治表。冬天剖木制干,可使弓干平滑细密;春天治角,可使弓角润泽和柔;夏天治筋,可使弓弦不会纠结;秋天合拢诸材,可以使弓身紧密;寒冬定弓体,拉弓就不会变形;到了严冬极寒时上胶、涂漆,可以使胶漆完全干固。到了第二年春天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
李诚中听得眉头紧皱,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的意思是,做一把弓要耗费两年光景?”
“不错,老汉每年都要抽派徒弟加入官坊,上千人一齐做活,各项工序交错来做,才能保证每年都有一批做好的弓箭交付官府。”
李诚中一脸黑线的详细询问了各道工序,想了想,道:“不要这么做,太复杂了,咱直接砍伐榆木,拉出弓型来上弦呢?我看那些百姓中的猎户就能自制弓箭的。”
张老匠欲言又止,在李诚中的催促下带领几个弟子去制作这种简易弓箭去了。李诚中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种偷工减料的想法,等于恢复到了千年前单体弓的制作水平,张老匠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见李诚中似乎心情不好,便只能无奈的去赶工,指望以事实告诉这位李宣节,凡事是不能急于求成的。
仅仅半天工夫,张老匠就带着制作而成的简陋弓箭回来了。李诚中自己试了试,却发现不是很趁手,似乎无法控制箭矢的准头的距离,便找来善射的孟徐兴,让他试验。孟徐兴对自家宣节递来这张粗陋木弓的意图搞不太清楚,却不好多问,便按照李诚中的要求尽力射了一箭。箭矢的效果可想而知,才五六十步而已,和骑弓的射程也差不太多。
李诚中又问张老匠:“怎样才能加大这张弓的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