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记中餐馆的大堂里,方桌边木椅上坐着享用美食、相谈甚欢的客人们。宽敞明亮的餐馆装修得很有中华古典风味,隔分位置的木雕栏、墙上贴着字画春联,播放着轻柔的琴曲……正中还有一个硕大的中文毛笔牌匾“招财进宝”。
门口那边走进来了一个高大的黑发华裔男子,宽厚的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把他匀称的肌肉线条衬托了出来,显得神采奕奕而饱含力量;棱角分明、有着一些须根的脸上散发着一股硬朗成熟的男人魅力。在餐桌边和朋友笑谈着的玛西亚目光无意间扫到了他,不禁暗地哇了声:“酷!好眼熟……”
看到他招手地走来,坐在角落一桌的两个华裔和一个黑色卷发白人男子顿时都精神一振。其中戴着黑框眼镜的方脸男子正是林诣彬,他举着手示意地招了招;另一个身材瘦小,单眼皮大鼻子的华裔则是温子仁;而长相老实的白人是他的好朋友雷-沃纳尔。
“嗨,贾斯汀!”听到他爽朗的声音,温子仁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些紧张,雷-沃纳尔对他使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惊讶眼色,神奇导演王扬!他们在澳大利亚坐上前往美国的飞机的时候,就很希望这次旅程能见到一些喜爱的偶像,这个比他们年轻三岁的神奇导演排在前茅,没想到现在真见着了!
1977年2月27号,温子仁在马来西亚出生,然后在澳大利亚长大,他11岁就立下拍电影的梦想,前两年在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读电影,兼修中国民族划分。同样25岁的雷-沃纳尔正是他的同学和哥们,父母都是电影电视摄影师,他毕业之后进入电视台担任一个影评节目的主持人。但两人都知道电影才是自己的归宿。
于是在又一次的喝酒中,谈到18岁的神奇扬敢用全部身家1万美金拍电影,25岁的他们为什么不行?两人终于决定制作一部独立电影来进军电影界,那么拍什么电影什么故事?
14岁时父亲意外过世,对温子仁来说是一个悲痛欲绝、无法承受的打击,这也导致他偏爱恐怖片;而雷-沃纳尔最近一年来都饱受着头痛的折磨,最糟糕的是医生查不出原因,他几乎每天半夜都痛醒、做恶梦,他渴望健康也害怕死亡,他第一次明白那种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痛苦。
这次提出了要拍独立电影,两人马上就有了明确的思路,像神奇扬那样搞恐怖片,一个身患晚期癌症的变态杀人狂的故事,他会绑架那些他认为不珍惜生命的人,如果他们想要活下去,就要按照他的指令互相残杀,明白生命的价值……在敲定了剧本故事后,温子仁和雷-沃纳尔便跑遍了澳大利亚的电影公司,寻找投资和发行。但是没有人对两个25岁的无名小卒有兴趣,没人愿意把哪怕一毛钱花在那部叫做《电锯惊魂》的恐怖片上。然后他们踏上飞机来到洛杉矶准备继续推销,第一时间就去了“独立电影水龙头”的FM公司。
FM公司有这一个称号,并不是因为它特别有钱,如果说有钱的话那些大电影公司自然更加有;但没有哪家公司像它这样舍得给独立电影投资。一般那些独立电影公司每年会投资产出几部7位数的片已经算很多了;而FM据说今年的投资额度是5000万,在这笔钱里面,单片最高制作成本不超过300万,超过的算其它计划,这样一百万、几十万一部独立电影摊分下来,全年是几十部,绝对算得上疯狂。
然后他们的电影一下子就被FM投资总监彼得-威尔克斯看中了,提出投资一百万的方案,两人被这寻求多时又突如其来的幸福砸了一记,却因为方案细节没有马上答应。又去了帝门、米拉麦克斯、顶峰娱乐等几家公司碰运气,结果跟在澳大利亚没什么分别,听到一句“NO”接着被轰了出来。
看到王扬快要走到跟前,温子仁和雷-沃纳尔都站起身,一脸笑容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王先生你好,我是詹姆斯-温,温子仁。”、“我是雷-沃纳尔。”
“你们好,詹姆斯、雷,叫我扬就行了。”王扬笑着和他们分别用力地握了握手,看着这张同源同种的脸孔,詹姆斯-温?他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忽然想起来了,不就是《电锯惊魂》的导演么?雷-沃纳尔正是另一个主创和男主角亚当的演员。他顿时不禁一笑,这两个家伙才真是血腥!
几人互相认识了之后,便重新往椅子坐下,又跟服务员叫了几道中餐。闲聊了几句,温子仁和雷-沃纳尔把带来的剧本递给王扬,他拿过来翻开细细地看了起来,果然就是《电锯惊魂》,但是和他在脑子里看过的又有很多不同,也许本来就是这样,也许很多事情都在变化。
这个世界有本来吗?有未来吗?反正他改变了很多,瑞秋19岁就拍电影、杰西卡没有演《闲旷之手》、歌舞电影提早复兴……也许安妮-达伦没有自杀,哈里成了摄影师,南希去了USC读导演,布里亚娜没死,科尔死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都不同了,也许变得精彩,也许变得平凡,也许走了一条不同的路通往同一个终点。
也许一个叫山姆-约翰逊的人在1998年看完《鬼影实录》之后走出电影院摔了一个跟头,被送入医院;也许一个叫杰克-图尔的人因为看《鬼影实录》避过了一宗致命车祸……然后山姆在医院遇到后来是他妻子的护士爱玛,但他“原本未来”的妻子贝拉没有在舞会上认识到山姆,她来到大街上,遇上了杰克-图尔……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可以把大脑想疯掉,反正当BB车撞到他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失控了,不同了。又或者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就像斯蒂芬-霍金说的平行世界,谁知道。
王扬一页一页地看着这份剧本,林诣彬、温子仁等三人都安静地等待,这时亚裔服务生捧着上菜托盘而来,把他们点的炒饭、脆皮虾、叉烧肉等几道菜呈上餐桌:“请慢用。”王扬放下了剧本,心里自然已经有了主意,本来能得到彼得-威尔克斯肯定的华裔导演,无论如何他都会乐意投资;现在是《电锯惊魂》和温子仁,更加没有半点拒绝的理由。
“詹姆斯、雷,故事很好!《电锯》一定会是很棒的恐怖片。”王扬拿起筷子挟了一块叉烧肉,看着坐在对面的温子仁两人,问道:“现在彼得和你们谈的是什么方案?100万成本投资?伙计们,需要多少资金、要什么样的合作方式,都让我们说清楚吧。”
“记得别和他客气。”林诣彬冷不防地说了一句,眼镜片泛过一抹亮光。王扬点头笑道:“是的,绝对不要。”
温子仁和雷-沃纳尔笑着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涌起了一股兴奋,温子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真诚地道:“我们希望能得到150万的投资,那样才足够;只要有150万,我们可以不要预付款,不要一美分片酬,给一些票房分红就行了。”
“嗯好啊!”王扬想都不想地答应了下来,顿时让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地怔住,林诣彬扶着眼镜地轻声叹道:“我都说了不要客气。”王扬啃着嘴中的叉烧肉,一脸认真地道:“用不着那么资金紧张,300万投资吧,新增的那150万我想你们懂得怎么用吧?”
两人傻傻地点头,呼吸都加重了起来,300万可以做得更多更好……王扬继续道:“没有片酬,北美票房分红20%,DVD售卖15%,怎么样?”
相比起《电锯惊魂》全球一亿美金票房,300万投资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但对于此时的温子仁和雷-沃纳尔来说,对面的王扬就像一个穿着红色衣服、胡须花白的圣诞老人,其它的电影公司连50万都不肯拿出来!而他们不要片酬是为了能得到120-150万的投资,电影公司很喜欢在独立电影投资上做这样的“无本生意”。
但一般票房分成10%已经很高了,现在20%,DVD15%!这一个分红方案绝对是独立电影的最高级别待遇!这么丰厚的合同,怎么可能不同意?温子仁和雷-沃纳尔都满脸灿烂的笑容,激动得说不出话地点着头,温子仁笑道:“扬,那太谢谢了!”雷-沃纳尔连连感叹着:“我的上帝!”
“没什么,是我得到了宝贝。”王扬微笑地耸了耸肩,火焰电影有了《电锯惊魂》系列,走上一条稳定的轨道又近了很多,建立电视频道从而不受人制约的目标也踏向了一大步。他挟起一只脆皮虾敬了两人一下,笑道:“我感谢你们!”
在他们的欢快笑声中,王扬把脆皮虾放进嘴巴啃了啃,顿时挑起双眉地摇头:“唔,这道中餐不正宗,福记什么时候换了厨师?还是上错菜了,搞什么鬼!没看到我们都是华裔吗?”另一个厨师的儿子林诣彬闻言也尝了一只脆皮虾,也皱眉道:“怎么弄成甜的了?”王扬无奈地吞下虾肉,说道:“这样整其实失去了虾本身的鲜和香。”
拿着筷子的雷-沃纳尔有点疑惑道:“我倒觉得还好,问题出在哪里?”啃着虾的温子仁看向他,解释笑道:“兄弟,我们喜欢这些尸体是辣的。”
王扬转而吃其它的菜式,一边说道:“不一定要辣,但这样整实在对不起这些虾。”他用匙子舀了一口炒饭放进嘴巴,有点含糊地笑道:“伙计们,你们要是尝尝我的手艺,就知道什么叫中餐了,保证比香港、北京、台湾那边的还要正宗。贾斯汀,我这么说你没意见吧?”
“没,我期待着你的手艺。”林诣彬耸肩地憨厚一笑,一口白牙衬得就像在卖牙膏。
温子仁两人也笑了起来,这时雷-沃纳尔突然“啊”的惨叫了一声,左手霍地紧紧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侧,满脸痛苦难忍,发出抽吸冷气的嘶声:“啊、啊……”这顿时吓了王扬和林诣彬一跳,王扬急问道:“雷,你还好吗?”雷-沃纳尔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依然咬牙地忍着剧痛,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没什么事。这可怜的家伙最近一年都被头痛折磨着,”温子仁安抚地轻轻拍了拍雷-沃纳尔的肩膀,一脸感同身受的难过,道:“就像被魔鬼戏弄一样,我怀疑他中了泰国那边的巫术。”看着脸色痛得铁青的雷-沃纳尔,王扬皱眉地疑惑问道:“怎么会这样?医生怎么说的?”
雷-沃纳尔咬着牙没有说话,过了一阵等头痛平缓了下来,他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声音沙哑道:“医生看不出来,我去了很多医院,我跟他们说‘我可能得了脑瘤’,但是检查过没有,他们说是神经的问题,你知道脑组织都是很复杂的,还没有到开刀的那一步。所以他们只给我开了一些镇痛、舒缓神经的药,但你看到了……”
他撑着额头,闭上眼睛叹道:“一不吃就这样;吃了就犯困,什么都想不到。”
温子仁神神秘秘地道:“应该是降头术,说不定是鬼仔缠身,吃药当然没用了。”雷-沃纳尔快被他气死的样子,道:“詹姆斯,我没有去过泰国!我就和你去过马来西亚,那里也有吗?”温子仁点头道:“有的。”
本来很严肃的一件事情,但王扬和林诣彬被他们弄得都笑了一声,但恐怖片归恐怖片,他们可不相信真的有什么鬼仔什么降头,虽然有时候照样被吓得很惨。王扬看着茫然无助的雷-沃纳尔,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有没有试过中医的针灸?”
雷-沃纳尔困惑地摇头:“Acupuncture&Moxibustion?”他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温子仁解释道:“是中医的一种,但你不相信中医。”雷-沃纳尔摊手道:“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我想那些机器、药丸都没用,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真的可以试试,针灸是一种物理治疗,不是药物治疗。”王扬说着拿起筷子做了个刺的动作,说道:“就是把一根很细很细的针刺入你的脑袋的一些神经里,直接让它们变乖。”雷-沃纳尔看着那双粗大的筷子,有些讶然地张着嘴巴。王扬哈的一笑道:“真是很细的针,基本上治疗过程不会有任何疼痛。”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老兄,相信我吧!我长这么大都不记得扎过多少次了,都是我师傅帮我扎的,你看看我现在身体多棒?我上一次感冒还是……二年前的事了。”
针灸就算治不好那些神经,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当然这需要一个合格的好医师。解释了一番针灸的穴位等医学原理和HO的认可后,王扬笑道:“其实我也懂得一些,但我没有执照,只能给自己扎。雷,你去好好了解一下,再决定尝试不尝试吧。但我想问,现在还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