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忱出口就觉得这话问的太傻,这么一大家子人,一个两个温厚,难不成一窝都是傻子么?
魏妥妥微微扬眉,“当时我娘也是这样想,但她一时半会也无法查明事情原由,作为对魏家人的回报,她便决定拿出自己的一些嫁妆出来补贴。”
云楚忱惊讶,“拿自己的嫁妆?”
“云大姑娘是不是觉得,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都不会将眼珠子盯在媳妇的嫁妆上,实在有失体面,何况是堂堂国公府。”
云楚忱愕然的点点头,难不成魏府真的接受了?
“是接受了。”魏妥妥面上露出嘲讽之色,说:“我娘这样做,另府内众人内疚不已,对我娘千恩万谢感激之余,几乎将我娘捧到了天上。虽然婆家动媳妇的嫁妆不甚体面,但我娘却有些甘之如饴了。”
云楚忱袖中的手收紧,如果是她的话,她会不会跟梁氏做出同样的举动?
魏妥妥似乎看出了云楚忱内心的犹疑,直视她说道:“随即我娘怀了身孕,满府上下更是对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但也因为有孕在身,无暇照看府里的事情,只好将中馈交还给我祖母。”
云楚忱眼观魏妥妥的神色,迟疑着问道:“你母亲将嫁妆也交给魏老夫人打理了?”
“是啊,毕竟魏府当时账上一片大大小小的窟窿,如果不及时填补,往后只会越发亏空。我娘一心为府中着想,便傻傻的将嫁妆‘借’给了我祖母。”
魏妥妥面上的讽刺之意越发明显,说道:“我娘身边的心腹嬷嬷和丫头都觉得这样不行。但我祖母每次动用她的嫁妆,都会万般歉意的前来‘请示’,并承诺以后府里填补了亏空一定如数奉还。我娘因魏家在外的名声,对府里众人深信不疑,魏家人又对她这般好,她便放松了警惕。”
云楚忱心下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脱口问道:“然后呢?”
“我娘被如珠似宝似的捧着,比在闺阁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做梦一般过了十个月,之后生下了我。”
十月怀胎生下女儿,梁氏开始发现府里的变化。
“之后,我母亲发现几房的吃穿用度都比之前阔绰,府中动用她的东西也不再时时前来告知,几乎是随取随用。我娘想着,等出了月子就要回掌管中馈的权利。”
魏妥妥少女的柔软娇弱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之入骨的冷硬。“谁知刚出了月子,我祖母就借口让她早日给我父亲生下男丁,直接将我抱到她的院子里抚养,等闲还不让我跟娘见面。”
“这……”云楚忱目瞪口呆,就连她身后站着的春芜和蘅兰也不知不觉陷入了迷茫。
魏妥妥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压抑,而显得黯哑,“一定很让人难以置信吧?”
魏老夫人对头胎没生出儿子的梁氏表现出很强烈的失望,用开枝散叶的理由让她歇着,调养身体,继续把持着中馈。
“渐渐的,魏家几乎是将我娘的嫁妆当成了自己的小金库,我娘稍有抗拒,我就要遭罪,府里也会传出各种风言风语。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将一切都看错了,这根本就是魏家设计好的骗局!为的是骗她的嫁妆!”
此言一出,云楚忱一直收敛着的面色再也绷不住,她直直的看着魏妥妥,下意识的想要寻找她话里的破绽。
但魏妥妥毫不退缩,坦荡的与她对视。
“魏家这几代没有什么出息的子弟,家底早就被败的精光,这些年极力维护着英国公府的名声,也是为了吸引有家世嫁妆丰厚的女子嫁入英国公府。外面都说英国公府不看门第,只看人材品格,可这些女子,总体来说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能被国公府拿捏的住,又身家丰厚。”
云楚忱袖中的手渐渐攥紧,一向冷静从容的心,已经随着魏妥妥的话剧烈的动荡起来,“怎么会?魏家上下这么多人,魏老夫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控制的这么牢靠……”
“你恐怕不知道我祖母的手段,嫁进来的媳妇子们知道实情之后,要么没脸声张,要么有子女握在我祖母手里,我母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们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等自己的嫁妆被挪用的差不多,也就不得已加入到‘行骗’的行列,刻意去维护魏府的名声。若是有谁性子烈想要声张出去,便是软禁,病死……”
魏妥妥说到这里,手脚变得冰凉,嘴唇也褪了血色,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某种遭遇,即使是身上芍粉的锦缎也不能替她增添一点点血色。
她沉默许久,才慢慢地说:“我从小到大都受制于祖母,稍微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就要被银针刺穿皮肉,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我祖母房中有几根细细长长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