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相公不好惹

炽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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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立春。

下了整夜的雪停了,宣亲王府的男人除了向漠北之外于四更天时皆着朝服入了宫。

孟江南也于四更天起了身,穿戴整齐后于五更天时站在院中, 面西而立,站得笔直。

太庙位于宣亲王府西面。

此时是阿睿入太庙跪拜项氏先祖认祖归宗的时辰, 今日是天子向天下宣告他乃血脉纯正的项氏子孙、入项氏族谱的大日子。

他再不是她的孩子, 她也再不是他的母亲,从今往后,他的父亲是太子殿下,他的母亲只有尊贵的太子妃。

从今往后,他再不是于市井长大任人欺凌的阿睿, 他是项稶[1],是项氏皇长孙,是未来的皇太孙,更是衍国未来的帝君!

孟江南面向着西方,隔着夜色与重楼,想象着小小的阿睿跪在太庙里的模样。

她的阿睿是个听话懂事又聪慧的孩子, 在这般重要的仪式上是绝不会犯错的, 且有太子殿下在旁照拂,可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她眼眶虽红,却没有再落泪, 反是在向漠北走来为她披上鹤氅时对他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向漠北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

她握紧了他的手。

又一日。

天将将亮时, 项珪便拜别了宣亲王夫妇, 将启程前往边地。

他本是回京养伤,入冬时他的伤便已好了大半, 如今早已康复, 若非太久未有一家人团圆, 他早就离京了。

作为边军将帅,离开太久并非好事,他需回去了。

一家人亲自在府门外送他,宣亲王又是哭得满脸是泪,让项珪一番好哄才勉强让他停了下来。

宣亲王妃替他理了理被晨间的寒风吹乱的长发,也隐隐红了眼。

项璜拍了拍他的肩,他则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向漠北的肩,向漠北冲他微微颔首。

唯独不见项云珠的身影。

直至项珪转身要登上马车,项云珠这才飞也似的从照壁后冲出来,冲到他面前。

“我还说你这死丫头竟然不出来送送我。”项珪抬起手拧了拧项云珠的耳朵,“要知道我这趟出去,可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项云珠生气地打掉项珪拧着她耳朵手,然后将紧抓在手里的物事递给他。

那是只荷包,针脚七歪八扭,缎面上没有绣花,只绣着一个大大的葫芦,寓意“福禄”。

项珪挑了挑眉。

项云珠已自顾自地将荷包朝他腰带上系,边系边道:“二哥,这可是我亲手绣的荷包的,虽然丑了些,可你不准扔,不然我就不认你做二哥了!”

“啧啧。”项珪一脸嫌弃,却没有将丑荷包从自己腰带上扯下,“你还背着我偷偷学会绣荷包了?是不是——”

项珪忽然凑近她的耳畔,半眯着眼咬牙低声道:“学来绣着送给那个没看上你的野男人的?”

项云珠没搭理他。

只听项珪又道:“我可警告你项云珠,他看不上你你要是敢死皮赖脸地非他不可的话,信不信我先打死他再打断你的腿?”

项云珠自顾自地给他系荷包,并未理会他,却是在系好之后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他胸膛里,呜呜哭出了声来。

项珪那凶狠的眼神顿时就软了下来,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却是甚好话歹话都不再说了。

项珪此番离京前往边地,今上已下命,此去非诏不得回京,就算是死,无诏之下尸身也不能运回京安葬。

这是惩罚。

对他们宣亲王府上下坚决反对项云珠前往业国和亲甚至还策动了太子与内阁为其谏言的惩罚之一。

虽然他们谁人也不曾对项云珠说过朝堂上的事情,可她不是傻子,甚也不知晓。

“二哥,我等着你给我娶个二嫂回家啊。”项云珠哭够了,才从他怀里离开,抽噎道。

项珪用力揉揉她的脑袋,第一次对叫他娶媳妇儿的人有个回应:“成吧!”

说着,他用他粗砺的掌根搓掉了项云珠脸上的泪,朝家中众人摆了摆手,登上了马车。

项云珠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泪又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马车里,项珪垂眸看着项云珠为他绣的丑荷包,发现能打开,他便将其打开来瞧了瞧。

里边并非放着药草香料一类东西,只是塞着一张折成小三角且还画着符的明黄色纸张。

是护身符。

项珪目光沉沉地看了它好一会儿,才将它塞回荷包,重新系好,将荷包紧紧抓在手里,掀开车帘,看向外边还未热闹起来的街道。

天正一点点明亮起来。

他的眼神却沉如暮色。

今上的身子骨再不如从前那般康健了,哪怕他气色如常,他也隐隐有察觉,今上的龙体,大不如从前,否则昨日立春他为何不亲耕?

立春亲耕可是今上自做太子时至今每年迎春时都会做的事情,但昨日他却未有亲耕,虽是群臣谏言前夜下了一整夜的雪不宜亲耕,请其莫要伤了龙体,但向来说一不二的今上从前便是下着茫茫大雪也都要亲耕给群臣做表率,今春不过是前夜下了一场雪罢了,便能让其放弃了数十年来不变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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