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迷迷糊糊之际, 萧藏听到外面有毕毕剥剥的声响,披上衣服推开窗一看, 见驿站之外的荒地上,点着篝火, 一道身影站在旁边, 似在等待什么,萧藏定睛一看, 原是那刚才怎么也不肯吃他东西的楚星河, 晚上挨不住饿, 起来抓了些野味在那里烤。
只是这里本就荒僻, 下午时分萧藏才派家奴出去抓了一轮,现在又是晚上,楚星河抓到的,也只有没什么肉的鸟雀。囫囵的吃了几只,楚星河站起来, 一脚将篝火和鸟骨弄散了掩进路旁的草队中, 等到借着月光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 他才起身回房。
只是他的房间在二楼, 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冷不丁看到对面的房门打开了, 萧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楚星河忽然见他出来, 吓的往后蹑了一下。
他方才的举动, 萧藏尽收眼底, 不过此时他偏偏装作不知,“萧将军这么晚还没休息?”
“……”楚星河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咳,起来小解。”
“哦——”萧藏从门里走了出来,“我也正要去。”
楚星河松了一口气,走到自己门口正要推门,身后的萧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的转身道,“嗯?驿站的茅房——不是在右边吗?”
萧藏声音刚落,楚星河已经慌张的反手将房门掩上了。
……
就如楚星河提醒的那样,越往前走道路越崎岖,萧藏不得已舍弃了舒适的马车,改成了骑马。楚星河以为,若是骑马的话,脚程要比从前快一些,却不想萧藏换了马之后,走的更慢了——在驿站门口,从中午等到晚上的楚星河,看到终于牵着缰绳走过来的萧藏,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明天还请萧大人快一些,我们是在赶路,不是在游玩。”
“知道了。”萧藏虽然这么说着,脸色却沉下来了。
之后几天,萧藏越走越慢,楚星河看了他骑的马,都是驿站里的良驹,实在不至于落的这么远,等到第二日,他和萧藏一起出发,在路上发觉萧藏虽然是骑马,但他连马鞭都不拿,慢腾腾的往前,走的仿佛那状元郎游街似的。
楚星河催促了一声,萧藏走的快了一些,到路上又慢下来了。本来越往前走,驿站之间隔得就越远,他们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也还没有赶到驿站里。楚星河提议连夜赶路,“驿站还有十余里,我们走快些。”
萧藏虽没有说什么,在他身后的萧隽却道,“大人一路上已经有些劳累了,实在不宜加紧赶路,还是先在此地休息吧。”
楚星河本欲反驳他的,但看到萧藏已经翻身下马,就叹了一声道,“好吧。”
因为马车不宜走这样崎岖的路,所以早在几天前萧藏就将马夫打发回去了,只带了十几个背着行囊的家奴,现在他从马上下来,那些家奴生火的生火,铺薄毯的铺薄毯,楚星河本来还看不过这个做派,但他看下马的萧藏,连站都站不稳,脸色也难看到极点,“你……”
他刚说一个字,一旁扶着他的萧隽,已经扶着他到了篝火旁,侧着脸对他道,“大人先坐下歇息罢。”
萧藏在篝火旁坐了下来,借着明亮的篝火,楚星河更发觉他此刻脸色的难看。
“水。”萧隽看萧藏额上有汗,就向一旁的家奴道。
家奴拿出水囊,因为没有了马车,携带的东西就仅够在路上使用,“没有水了。”
“那还不快去打水来!”
“是!”
萧隽半蹲在地上,扶着萧藏的手臂,“大人——”
萧藏闭着眼睛,气息都有些乱了。过了一会,家奴打了水过来,萧隽顾不上自己嘴唇开裂,先拿了玉碗,倒了些给萧藏,萧藏抿了一口,余下的水就被萧隽沾了丝绢为他擦脸去了。楚星河在一旁看着,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要说主仆情深,也实不至如此。
天色越来越黑,今夜只能在这里露宿了。楚星河找了棵树靠背,就此抱着剑睡去了,至于守夜这样的活,都是萧藏带来的家奴做的。夜里楚星河被归鸟拍动翅膀的声音惊醒,看到睡在篝火旁的萧藏,靠在他那个家奴的怀里。本来这样的荒郊野岭,连床都不会有,人体反而柔软一些,只是……
楚星河才醒来,还没有发出声音。他看着被火光映着的萧藏的眼角,那里红彤彤一片,有些像是哭过了一般。
萧隽用手臂圈着他的肩膀,在身后抚着他的长发。
楚星河见那萧隽还没有睡去,一直低着头望着怀中的萧藏,等到四下皆静的时候,他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鬓发。
绝不是错位导致的,楚星河分明的看见,他握着萧藏的一缕头发,在唇间厮磨。他甚至还在往下,要碰触到萧藏的脸颊了。就在这个时候,靠在树下的楚星河动了动,他站起来往旁边去了,萧隽听到了声音,动作即刻就停顿住了。
这只是夜里发生的一件事,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楚星河就有些记不清,是自己半梦半醒的幻觉还是什么的。他看萧隽与萧藏白日里并无半点暧昧,后来在路上,也多是主仆的距离,他也就没有再将那晚看到的放在心里了。
本来预计半个月就能到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一个月不止,楚星河也知道萧藏不擅骑马赶路,改成骑马之后,脸上疲惫的神色明显重了许多,加上一路上吃的并不算好,萧藏又没什么胃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来。
“还有四十余里就到了。”当晚休息的时候楚星河道。
一路上的驿站已经少之又少了,有时候走三四天都不一定能有驿站落脚,露宿荒林倒成了寻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