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数这话一出,只觉一阵寒意袭来。
像是有股冷风从后吹过,冷冷的浸透背部。
他转身看,厚重的深蓝色天鹅绒帘幕纹丝不动。
旁侧的顾维安瞧他一眼:“挺会猜。”
浸淫人情世故多年的杜数终于意识到这个话题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他干笑两声,岔开话题。
总经理今天罕见地加了个超长待机的班,待顾维安犹如待微服私访的帝王。可惜的是直到结束,他才找到机会同顾维安说话。
关于尾牙宴的事情自然没机会提,等恭敬送走顾维安后,他才下令开会。
短会的目标很明确,先批评林念白的失误,再夸赞白栀准备工作做的充足。
这还是林念白来这以后第一次受批评,她微微低头,捏笔的指尖因用力而泛出苍白。
等到表扬白栀的时候,她猛然转脸看白栀,没有一丝笑容。
白栀压根就不在意林念白这号人。
今晚她没在酒店中住,明天她休息,也约好了和朋友一同去酒吧放松。
归家时已到深夜,白栀瞧见顾维安的车也在,眉毛微微跳了一下。
与她不同,顾维安的物欲似乎并不高。虽然顾维安在衣食住行上颇有挑剔,但和白栀所认识的花天酒地富二代X二代们还是不一样,顾维安并没有诸如车、表之类的收集癖。
他似乎并不在意拥有东西的多少。
白栀懒得换放在车上的高跟鞋,直接穿着鞋子,慢悠悠地走。
前几日帝都初雪,她朋友圈里多出不少故宫的白雪红墙图,只不过这边庭院中也铺设有供暖设施,在家中完全瞧不见半点雪花的踪影。
白栀和顾维安的卧室之间相隔甚远,也完全没有过去找这个表面丈夫打招呼的意思,谁知道刚推开自己的卧室门,就看见坐在她床上的男人。
惊的白栀顺手抄起高尔夫球杆:“你干嘛?”
“不干,”顾维安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瞥她一眼,“你往卧室里放高尔夫球杆做什么?”
白栀:“防身。”
“有我在,你防什么身?”
“正是因为有你,我才需要防,”白栀拿着球杆,用另一头对着他,“起来,别玷污我纯洁的被褥,小仙女的床铺容不得半点男人的气味,你这样会严重影响我今天的睡眠质量。”
“是吗?”顾维安笑了笑,“现在这样抵触,当初怎么非要往我床上蹭?”
白栀昂首挺胸:“天真,难道你不知道吗?女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算数。”
她拿球杆“胁迫”顾维安站起来,这才注意到,原来顾维安一直坐在她床上看她珍藏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神经顿时绷直了。
这本书是白栀出生那年出版的,品相极好,别的倒没什么珍贵的——不过,这是她好友顾清平送给她的。
——如果白栀没记错的话,这套书的扉页上,都是顾清平戏谑的话。
什么“噫吁xi,其老母哉操蛋也”之类的虎狼之词。
思及此,白栀提高声音:“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不是最喜欢演绎法么?”顾维安顺手将书放在她的小书架上,微微侧身,看她,“那就用你可爱的小脑袋瓜推理一下吧,我为什么在这里。”
书中,侦探善于演绎推论,通过观察到的各种细节捕捉线索,通过其庞大的知识库做出相应推论。
白栀刚读书时对其惊为天人,可惜她的推论没有一次成功过。
输人不输阵。
白栀清清嗓子,仔细打量顾维安:“往常,你习惯到家后就立刻洗澡换衣服,而你现在却仍穿着晚上的衬衣,这证明某些意外干扰了你的行动。你比我提前半小时到家,如今却在我房间里,应该那个意外让你今晚不能回自己房间。我仔细观察,你领带解开了,身上还有一股酒味,真相只有一个——难道是你酒后起色心?”
她握紧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友善提醒:“婚内q、j三年起步,你要不要看《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冷静一下?”
顾维安面无表情地为她鼓鼓掌:“细节差强人意,结论极其离谱——你父亲今晚来了,就住在客房里。为了安抚你老父亲的心,我们今天必须睡在同一间房。”
白栀:“……”
行叭。
只要不强行按着她酱酱酿酿就行。
——重逢之后,这还是两人除新婚夜后初次躺在同一张床上。
白栀坚决不肯和他盖同一张被,身边人的存在感太强,她努力隔出泾渭分明,睁着眼睛,盯着黑暗。
良久,白栀还是睡不着,忍不住发出困扰已久的疑问:“Sherlock·Holmes,音译过来应该是夏洛克·霍尔莫斯吧,为什么国内都翻译成福尔摩斯?”
顾维安闭着眼睛,平静解惑:“最早翻译这系列故事的人名叫黄鼎,他是福建人。”
白栀恍然大悟:“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还知道姓白的小东西再不睡觉,等会就要捂着屁股挨打,”顾维安说,“几点了,你还不睡?”
白栀被他这严厉的语气惊了一瞬,哼哼唧唧地裹好被子:“你是我爹吗?管这么宽?”
话音刚落,她感觉身边人动了一下,立刻闭眼叫:“未经我允许就用手掌和我肢体进行强力撞击属于家暴行为,犯法。”
顾维安说:“安静,睡觉。”
白栀掂量了下两人的力气差距,心不甘情不愿地沉默了。
他真是一变态的老榆木疙瘩。
次日清晨,当父亲林思谨看到白栀和顾维安一前一后从同一个房间出来后,果真露出了属于老父亲的慈笑。
他没留下吃早餐——
“我得快些回去给你妈妈做早餐,”林思谨摸摸她的头发,“就是听了些胡话,放心不下,才过来看看你。”
白栀知道那些“胡话”是什么意思。
不外乎是顾维安的绯闻、以及各种夫妻不和、婚姻濒临崩溃的传言。
白锦宁只吃林思谨亲手煮的粥,旁的一概不碰,白栀也知道母亲这个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