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夏暖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她从床上倏然起身,晕眩感袭来,胸口也开始痛起来,她知道自己又发病了,手指掠过床头柜上放着的药,她喘息着拿起旁边的相框,看着照中的男人,泪如雨下。
这是她和顾哲领证那天拍的,也是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皮肤黝黑的男人穿着休闲装,留着短短的板寸,在民政局门口抱着她笑的灿烂,遥远的恍如隔世。
“顾哲,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不许对别的女人笑,不许和别的女人说话,要终于党,忠于我,知不知道?”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霸道?”
“你管我,说,答不答应?”
“就这么稀罕我啊?”
“对!稀罕死你了,全世界最稀罕你!”
他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笑道,“答应你,谁叫你是我媳妇儿呢!”
“这还差不多,问你个问题,你···到底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他笑,“很久了。”
“有多久?”
“你猜···”
“不猜,知道你爱我就够了,先说好啊,你要对我好,疼我宠我。”
“必须滴,心给你,爱给你,身体给你,钱给你,只要我有的,全都给你,满意不?”
“满意,我们去领证,现在就去···”
他愣了一下,随后抱着她放声大笑,笑声愉悦而开朗。
“傻子,别笑了,趁现在还早,我们快点去拿证,然后回来洞房···”
她抱着他,一点都不矜持的催促。
“好。”他又高兴又激动,拿上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和她去领了证。
他说要庆祝,庆祝她成为顾太太,也庆祝他得偿所愿,所以他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
只可惜,晚餐没并没有完成,当然也没有吃成,因为他收到了紧急归队的命令,她不舍,他也同样如此,可再多的不舍也无用,她还是送走了他。
从他十六岁考上军校的那天起,他们就一直在分离,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如何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过好属于自己的每一天,也习惯了去思念他,担心他。
开始是以妹妹的身份,后来是女朋友,最后是妻子。
她想着他,盼着他早点回来,这一想一盼就是大半年,她终于盼到了,等到了,可等到的却是他的遗物。
他死了,死在境外,鉴于他们职业的特殊性,他们这一小队死亡的成员遗体并没有运回来,而是就地掩埋,活着的战友带回了他们的遗物。
葬礼上,她看着冰冷墓碑上他穿着军装的照片,悲恸和绝望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却流不出一滴泪。
她两岁的时候送走了顾爸,十二岁送走了重病的顾妈,现在又送走了她的爱人顾哲,这偌大的世界,她孑然一身。
她不知道,在生命逝去的最后一刻,他脑海里,想到的是什么。
可她却知道,他希望自己好好活着,健康的活着!
这些年,他受过很多伤,最严重的一次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大半个月才醒,那次她害怕的不行,也哭的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