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烨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小太监却颤颤巍巍又报了一遍。
萧明烨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疯了一般奔向长乐宫。
明黄色的龙袍衣袂翻飞,随着男人疾速的奔跑而高高飘起。
头一次抛却了帝王的威严与脸面,他现在只想见到那个女人。
郭茂忠见此情形连忙喊了侍卫和手下奴才跟上,生怕尊贵的陛下出了丝毫差错。
没人知道萧明烨这一路的心里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他祈祷是她的一场恶作剧,是她的玩笑,可当他真的看见她死一样的面容躺在床上的时候。
萧明烨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极致的哀痛。
跌跌撞撞奔向床榻,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探了探女人的鼻息。
没有丝毫波动。
萧明烨崩溃大喊,“太医呢?!为什么不请太医!”
殿中跪了一地的宫人。
跪趴着身子不敢动弹。
只有陌槿满脸泪痕的上前,“陈太医早已来过了,娘娘她……”
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明烨不顾一切死死抱住床上的女人。
身体冰冷,毫无生气。
脸上一阵冰凉湿意,原来是眼泪。
帝王流血不流泪,萧明烨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五岁那年母妃的去世。
自从登基之后,他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此时此刻,一向凉薄无情的男人再也按捺不住心脏传来的疼痛,撕心裂肺,让他承受不住。
怀里抱着女人,双目赤红,像一头嘶吼的恶兽。
“去把秦澈叫来,去啊!”
郭茂忠跑断了腿才跟着进了长乐宫的大门,这下子又领了旨立刻奔向太医院。
秦澈是陛下的御用太医,从不给其他嫔妃大臣看病。
秦澈一把年纪被死命拽着跑,但是如今宫中上上下下早已经传遍了,皇贵妃殁了。
气都没喘匀就看到殿内一片狼藉,那御极已久的陛下衣冠凌乱,双目充血,似乎要吃人。
吓得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萧明烨嘶哑着声音,听不出半分起伏。
“过来给皇贵妃看诊。”
秦澈大惊,皇上莫不是失心疯了?!
不敢抗旨,走上前去,压住心惊,伸手给皇贵妃探脉。
得到一般无二的结果。
双膝再次砸在地上,深深的叩下头去。
“陛下节哀!”
满地跪了一片,只有陌槿双目无神的跪在一旁,她的主子早已没了呼吸,何必此时再来自欺欺人呢?
萧明烨听了此话气急攻心,“噗”的吐出了一口血。
鲜血染红了龙袍,些许血丝沾染了女人的寝衣。
萧明烨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污秽,连忙用手去擦女人身上的血迹。
“对不起宁宁,朕不是故意弄脏你衣裳的。”
高高在上的帝王折了脊骨,弯下了头颅,终究是再也无法挽回深爱已久的心上人。
萧明烨声音带了哀痛的悲鸣,“宁宁,你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很快了,很快就可以还你清白了。”
不带血的手指动作轻柔的抚上女人苍白如纸的面颊。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反复攥紧,涌起无尽的涩意。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他是喜欢苏云宁的啊!
从幼年的陪伴,青梅竹马的爱意,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光景。
可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毁了!
是他最初的不信任,是宁宁自入宫以来所受的所有委屈,一步一步磨灭了宁宁的爱意。
蚕食了女孩所有的纯真与美好。
他从不应该将这一切都瞒着苏云宁,让她一个人在这无尽的地狱过了半年。
他自以为的保护,以及他守着那可笑的规矩与体统。
在陌槿跪在乾清宫门外苦苦哀求他来长乐宫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让苏云宁忍一忍,他在想,这或许又是她争宠的把戏。
她一向娇气,要把一分的病痛说成十分的。
可是目光移向女孩青木发灰的脸蛋,哪有平日里半分明媚张扬的样子。
他不敢想他的宁宁这半年怎么度过的。
而这一切,是他亲手造成的,是他的隐瞒亲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