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本在一旁扒着死人衣服,突然见着两人趴在地上看着他,三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片刻,狗娃大叫,吓得屁滚尿流,倒退着朝两位哥哥方向靠去。
邓三听得狗娃喊声,将草叉从小校身上抽出,提着便冲了过去,叉尖直直抵着地上两人,游姓汉子也随即赶到,站在一旁。
却是崇祯先开口,他轻轻拨开草叉尖,举起双手,慢悠悠地站起身。
“多谢二位英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回报,却不知英雄如何称呼?”说完,诚恳地抱拳行了一礼。
邓三被这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弄的有些紧张,手中草叉攥得更紧了些。
游姓汉子按了按邓三的肩膀,道:“我与锦衣卫没甚好说的,方才也只是报自家兄弟私仇,与你无关。你的事我等也无兴趣,所以,就此别过吧。”
崇祯听出此人虽与这身飞鱼服不对付,但并无害他之意,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王承恩站在崇祯身后,一起目送游姓汉子带着邓三、狗娃二人牵着马匹离开,他这才出了口气,小声说道:“万岁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呐?”
崇祯叹了口气,“若是按之前兵部塘报所述,山东尚未沦陷,此时南下,走济南府去应天,当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次朕并不想这样做。”
“王承恩,你知不知,这贼军从何而来,为何要反?”
“奴婢只知那闯贼原是个看马的驿卒,而闯营士兵多为九边兵士哗变,至于为何要反,自是乱臣贼子,祸乱天下。”
崇祯指了指地上的流民尸体,道:“这些是哪门子的哗变兵士?都是些衣不蔽体的农夫村妇,都这时候了,还给朕脸上贴金有何用?你可知,他们是因为吃不上饭才造反的,还有,九边为何哗变?同样如此。”
话说到这份上,王承恩是不敢再接了,只得任由崇祯自顾自的说下去。
“大明朝已二百余年,为何闯贼一朝得势,山西、河南、河北望风皆降,守城者寥寥?是朕之前的所作所为失去了民心、臣心!想当初太祖亦是发迹于田野,朱家是靠民心得的天下,现在民心尽失,后果可想而知。”
“万岁爷,那您刚才说不打算南下,却是要往何处呢?”
“朕要亲眼去看看,朕的治下子民究竟是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以至于拼了命也要造反。朕要弄清楚,朝廷究竟是糜烂到何等地步,以至于一输再输!你且去寻套流民衣服换上,朕与你一样。记住,以后在外只准称我黄兄。”
“这....这这....这....奴婢...”王承恩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不准自称奴婢!”崇祯说完便低头寻找合身的衣物,天子扒死人衣,换做以前的他,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见万岁爷都如此了,王承恩也不好再纠结,捏着鼻子换起流民衣服来。
待二人换好装,再抓了些泥土抹在身上和脸上,如此,和流民一般无二了。
“走吧,此地不可久留,只希望闯贼能善待京师的臣民吧!”崇祯回首望了望硕大的城门和战死的锦衣卫。
“万岁爷,您还没说去哪呢?”崇祯听言,瞪了王承恩一眼。
王承恩自知失言,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阵汗臭熏的他连连闭气,这泥腿子的衣服也太臭了!
“去山西!”
“是,黄兄,啊?山西?”王承恩差点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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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天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