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香因为担心自己一连见了世子两次,都没有上前行礼,在王妃严苛规矩下长大的她,早失了方寸,宁仙儿连说两次没墨了,她都没听到。
无奈只得自己动手磨墨,心里盼着陈九再得力些,早日寻了合适的人手,帮衬帮衬,毕竟莲香再好,也有三月的期限。
涂铭樾见自己急匆匆推了人出去,又气匆匆折返,宁仙儿笔都未停,且字迹未乱,越发觉得她可能不似顾青铃说得那样不堪。
宁仙儿却打定主意,以后无事不去成德堂,免得再被拉来做事。若不是因为没有护院家丁,担心城外仍有兵匪作乱,她早去城外庄子上长住。
所以义卖当日,借口出城,与莲香带了藩篱,避在人群里,瞧个清净的热闹。
陈九抛却书生的孤傲,与涂园一道,热心介绍着几套紫檀木的家俬。
言语相激之下,宁府大伯打肿脸充了胖子,花四百两银子买走了爹以前书房中的紫檀八仙八宝纹顶竖柜、紫檀雕螭龙纹多宝阁、紫檀平角条桌,紫檀镶理石靠背椅,共四件。
这些大伯原本就占了五年,现在花钱买走,也算求仁得仁。
只是没想到世子赵霁居然将她以前房中的紫檀嵌染象牙广韵十二府围屏买走了,登记入册的时候,她记得上面有她幼时胡闹刻划的字。
当时心想,若是无人要,她便拿回来自用。
字划在右下角,不低头细看,根本不会留意,希望赵霁只是凑个兴,回去就随手赏了人吧。
哪知杜显彰问起后,他居然说,“书房中少一扇屏风,这个颜色正好相符。”
直接将宁仙儿扯回了与‘赵霁’相处的时光,那个十分形似的紫檀嵌染象牙广韵十二府围屏,充满了阴差阳错的缘份。
如同尝过美味,会念之不忘,‘赵霁’如涓涓溪流,浸润人心的关爱和情义,就这样刻画入骨,让她永生难忘。
幸好戴了藩篱,又穿着深色的衣衫,泪水淌湿衣领,也不用顾忌。
所以她站在人群里,任眼泪恣意流淌,她好怨老天爷,为何要这样狠心,为何死于洪水中的不是她。
因为正与涂铭樾置气,顾青铃没有站在台上,而是同样戴着藩篱与杜若灵一道,也站在人群里观望。
说的话恰好被莲香听到,“杜姐姐,那屏风分明是女子所用,世子真是有心,多半是买来送给你的。”
宁仙儿感觉到莲香的拉扯,才意识到挤到自己前面的是顾青铃和杜若灵,当下会意,悄悄避远了些。
数千年银子进账,成德堂近一年的花销已经无虞。
接下来,宁仙儿听着涂铭樾慷慨激昂的言说,领悟到他更深一层的意思,便觉得索然无趣,“莲香,我们吃好吃的去。”
赵霁先是看到人群中的顾青铃,而后杜若灵,在张望涂铭樾是否发觉时,留意到退出人群的两个女眷,不知为何,他竟然笃定,其中一个是宁仙儿。
人说女人心如火烧云,瞬间万变。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既可以不顾廉耻当众投怀送抱,让自己骑虎难下,不得不纳她进门。
又能够翻脸像翻书一样,刹时转投旁人。
只是,她新的意中人正在一展雄风,准备凭三寸不烂之舌,搜刮渚州富户的口袋,她怎么就走了呢?
拐了无数弯的小街,飘着馄饨香,莲香感叹,“四姑娘,你是怎么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