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霁只简短地回了一个字,倒是门外的穆大夫替他解释了,“千万不要乱动,否则腿会长歪。”
好像生怕她不够紧张害怕,与赵霁渐行渐远时,居然又被她听到一句,“你确定没将她绑成长短腿?”
赵霁没有回答。
宁仙儿立刻想到将来可能会瘸着腿走路,实在不能接受,所以,在赵霁第二天来看她的伤时,有些急不可待地发问,“我会瘸吗?”
赵霁回答依旧简短,“不会。”
宁仙儿刚松了口气,他又接了句,“我不良于行,你即便瘸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已经知道他装瘫的宁仙儿忍不住掀开蒙着头的被子,发现莲香近在咫尺,顿时有口难言,场面有些尴尬。
再一细想,就算莲香此刻不在,自己也不能直白去戳破他的谎言。
赵霁确实怕她不小心泄了底,开始谈起正事,“你遇袭的事,已经报了官,可惜没剩一个活口,暂时查不出什么。”
宁仙儿心说还不是因为你手起刀落,太过干脆。
“会是宁府吗?”犹豫了一下,“毕竟我让他们多年的谋划失算了。”
赵霁并不想扯上宁府当替罪羊,涂铭樾就在渚州,况且宁府姻亲牵扯颇广,扯来扯去,真凶没扯出来,扯出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空口无凭,要惹祸的。”赵霁的警告对宁仙儿十分有效,可仍心有不甘,“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那岂不是越发让宁府的人猖狂,想想都郁闷。
“崇王府的人都敢下手,自然不可能善了。”赵霁想到涂铭樾,也不知脑子哪根筋搭错,“何况京中来了御史,新科状元郎,青年才俊,意气风发,自会与民做主。”
宁仙儿哪知他心里的小盘算,因为左腿吊着,挪动不了,只得转头看他,“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吗?”
赵霁清醒过来,因为他,宁仙儿境遇改变,根本不认识涂铭樾,自己反倒矫情了。
恰巧伍月送了药来,他后退了些,以方便莲香送药。
却并没打算离开,反而溜达到多宝阁前欣赏她积攒的各类苔藓。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桃溪浅处,疏影暗香。
石块上标注的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寻常无比的苔藓经她的巧手之后,又添了极有意境的名字,细看之后,确实景如字,墨色的苔藓再配以黑石,确实远山如黛。
所以他又停在近水含烟处,一块残缺的粗陶形成的‘潭水’已露了底,恐怕是她这两日疏于照顾的缘故。
“要添水了吧?”
宁仙儿咽下最后一口药,紧张地提醒,“不用管,水加多了,这天气易生蚊虫。”
“何谓近水含烟?”赵霁看了半晌,觉得就算添了水,怕也生不出烟来。
“添些热水,可不就含烟了。”宁仙儿平躺下去,昔日苦中作乐的操作罢了。
赵霁忍不住轻笑,仔细一想,果真会如此,心想哪天得空,倒要来试上一试。
转到桃溪浅处,悟了一会,“桃溪浅处,是不是插根桃枝,再任水自高处流下?”
平时自得其乐的玩意,被不太熟悉的人挑明,宁仙儿并不畅快,敷衍地嗯了一声。
赵霁却兴致昂然,又转到了疏景暗香,“这个疏景暗香,是插梅花吧?”
宁仙儿语气略带自嘲,“腊梅或早莺。”
“如此看来,你相赠的幽溪染翠,确实最上心。”赵霁将多宝阁上所有苔藓小景看过,得出结论。
宁仙儿回答得有些快,并未细想其他,“得蒙世子相助,自然要诚心道谢。”上回救她于水火,这回救她性命,这恩怕是短时间难以报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