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仙儿忍不住悄悄打量坐于正中的御史大人,这事若是办砸了,他会不会迁怒自己?
恰巧看到世子爷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她赶紧又低下了头,这位更不好惹。
本来绝无胜算的事,由他一点拨,竟像未卜先知,除了自己当时的自由发挥,全都照着他说的那样,几乎没有偏差。
“这四件放在书房中,倒是合用。”熟悉的声音一出,宁仙儿不用抬头,就听出是世子爷,“想来这是昔日宁府三爷书房中的。”
宁仙儿很想告诉他,这其实是娘亲的陪嫁,非但这四样是,坪地里摆着的大半都是。
“世子爷好眼力,若不是京中路途遥远,本官都想入手。”御史大人话接得极快,世子爷话更快,“旁的人家不想要些旧货倒也罢了,怎么宁府也不想要,难不成还在为侄女扫了自家脸面置气不成?”
这话果然管用,原本看宁仙儿笑话的,现在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宁府三兄弟身上。
幸亏管家报信及时,大伯和刘氏虽然恨得牙痒痒,还是老实多吐了三成出来,免得交不了差。事后也必定和二伯和四叔及族中交了账的。
一个个都觉得吃了亏,如今看宁仙儿更是眼中滴血,本想来看个笑话,没想到世子爷轻松一句玩笑话,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大伯只得起身,拱手道:“不瞒各位大人,世子爷,这是三弟以前所用,小民如何不想拿回去好生收藏,当个念想,只不敢与各位相争而已。”
“哦,如此甚好,兄友弟恭,方显仁善之家。不知在座的,可有想与宁府相争的?”御史大人这话一出,场内纷纷是‘不敢’二字。
涂园适时接话,“记下:紫檀八仙八宝纹顶竖柜、紫檀雕螭龙纹多宝阁、紫檀平角条桌,紫檀镶理石靠背椅,共四件,八成新,作价200两,首拍为宁府所得。”
御史大人起身,朝着宁府大伯拱手,“宁员外仁心善举,仗义疏财,为我辈之楷模!在座诸位当效仿之,接下来,再不要谦逊推让,尽管出价!”
到此,若还看不清形势当真是睁眼瞎了,所以,满坪剩下的家俬,涂园一出价,就被人接了手,唯恐自家落了空,事后不好交代。
世子爷居然入手了一个紫檀嵌染象牙广韵十二府围屏,让宁仙儿直接抿了唇,这是她昔日房中的,但被宁倩舒整个院子都占了去。
她目前仍住在驿馆,留下的小院里,依旧是她惯用的房中之物,简单的家具外,就是父亲的书和多年精养的苔藓,但凡昔日被旁人用过的,一件不留,被她全都拿了出来换钱。
御史大人看似目的达成,心情一片大好,望着与自己并排而坐的渚州知州、通判及祟王府的人开怀说道:“看来渚州向善之心比比皆是,待我拟好折子,如实向圣上禀报,诸位的善举,皆要书上一笔才好!”
宁仙儿早已明白,所谓抛砖引玉,今日御史大人不过是借她投石问路,接下来,恐怕还有下一招。
果然如此,话锋一转,“可惜兵乱五年之后,渚州民生依旧凋零,人心虚浮,这场善举历时半日,竟无一人加价。”之后轻叹一声,端起了茶盏。
宁仙儿冷眼旁观,御史大人这番话后,她很快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到了不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