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世子爷没有明说,宁仙儿也能体会,宁府爱极了脸面,那就将他们阴暗的心思掀开来晒在阳光下,弄得众人皆知。
他们为了这要紧的脸面,唯有干净利落地将宁仙儿扫地出门,将自己尽快撇干净,才是上策。
所以,住在驿馆中的宁仙儿只需安静等待。
从怀里摸出世子爷先见之明给的伤药,对着铜镜慢慢上药,创口挺大,而且血肉模糊,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多,尤其今日,她自己都不敢置信,临场发挥得如此之好,当时怎么就不晓得害怕呢?
要是这位斯文俊秀的少年御史大人不予理会,她恐怕会白活了过来,被大伯他们领回去后,断不会轻饶了她,不论是嫁给长婶家的泼皮,还是被族中禁足管制,都很难活得长久。
想到这,沐浴之后,直接斋戒焚香,诵念《平安经》,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心情平静,不会胡思乱想,再后怕得冷汗直冒。
在驿馆等了两日,宁府终于磨磨蹭蹭送来了五间铺子和两个田庄的账本,宁仙儿收下并不急着去接手,而是直接写了封信拜请驿馆长吏送去府衙。
信中言明,既然决心替父母做这善举,就勿需迟疑,家中的宅院她只留一个院子,其余的皆改成善堂,让予无家可归、无处倚仗的孤寡容身。
五间铺子和两个田庄这五年来的收益,她也打算尽数捐出,用于善堂的起始用项。
至于捐出半副身家的承诺,听各位大人示下。
驿馆长吏归来,看她的眼神又有了变化,言语也客气了许多,“宁四姑娘,真不输男儿。”
宁仙儿毫不介意他话中有话,谢过他帮忙递信和这几日的关照,“大人,民女只是感同身受,能帮就尽力而为,五年前那场兵乱将人间变为鬼域,唯有街头再不见饿殍,才能真的让人遗忘。”
“宁四姑娘这话对我说并不做用,明日见了府衙中的各位大人,千万莫忘再说一遍。”这样和善的长吏宁仙儿自然感恩在心,“谢过大人提点。”
第二日一身浅灰素净的粗布衣衫,额头处用灰色棉布遮住了创口,站在府衙的偏厅,接受着各种各样的眼神窥探,因为早已经豁出去,一脸坦然。
她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她,或说她心计细腻,充满盘算。死过一回,她自认与宁府再无瓜葛,要断就断个干脆利落。
只是她没有料到,府衙派出一个年长的文书之外,御史大人居然临了吩咐自己的书僮也跟去长长见识。
宁府那边派来交接的管家立刻就变了脸色,刚出府衙就低声嘱咐了身边的人,宁仙儿假装没看见,她目的明确,所以账本她草草翻过就放下了。
她不是神仙,也不是无师自通之人,就算知道这里面藏着不知多少阴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让府衙找个懂行之人,人家就算不点破,心里也明白的。
人都有张嘴,知道了秘密哪里藏得住,但凡和相熟的人一提,这事就会四散开。
被他们薄待她并不介意,寄人篱下向来如此,可他们居然妄想将自己踩死在脚下,猜也知道,宁倩舒捂死自己之后,断不会有事,自会有人帮忙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