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跟踪注定是曲折的。
言清月和纳兰珠两人一路绕绕转转,穿过那林林总总的树林,路过那碧绿如茵的湖水,打那窄而长的廊子中走过,屋檐上的灯笼一串一串,远处看仿佛挂在脊上的星星。
纳兰珠身子不方便,行走时总是言清月在旁搀扶着,两人一路走来,不由得窃窃私语,这也令悄悄跟在二人身后的言璃月更加好奇,这母女二人大晚上的到底想要作什么妖?
不知不觉,待言璃月再反应过来,已经跟着两人到了府中的假山中。这假山平日里隐在后花园的深处,自打言璃月来了这言府,虽大大小小的角落也都算是造访过,可这假山当真是从没来过一次。
她小心翼翼地,一方面是怕跟丢了人,一方面是怕黑灯瞎火,不小心找不到了出去的路。
而另一边,纳兰珠从怀中拿出了一件旧布衫,当言璃月看到那件旧布衫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心绪都晃了一晃:这衣裳为何如此眼熟?
定睛一看,言璃月便发现了,这不正是她死去的娘亲的衣物吗?!自己娘亲的衣物为何会在纳兰珠的手中?而纳兰珠又想要做什么?
种种问题,言璃月都想要去得知,而眼下想要弄清楚眼前的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
这时,一直匆匆行走的母女两人也终于停下了脚步。言清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道:“就在这里吧,肯定没人看见!”
纳兰珠也跟着左右环顾了一圈,点点头:“听你的,把火点上吧。”
接收到指令,言清月立刻开始了手头上的工作。她从青色衣裙的衣袖中掏出一堆黄底红字的符纸,光肉眼看着,也得上百张。
用火将符纸点燃,原本漆黑一片的假山瞬间火光萦绕。将符纸按着一种言璃月看不懂的阵法摆开来,将身披旧衣衫的纳兰珠围了起来。
此时,纳兰珠轻轻闭上双眼,嘴中念念有词,但是因为声音太小,以至于藏在假山后面的言璃月听不真切。
布阵完毕,纳兰珠忽然一双眼睁大,如同要硬生生从眼眶中,将一双眼球瞪出来般,其间还布满了血丝,在火光与夜色间,显得诡异至极。
“天上的神灵啊!今吾在此设祭,献福禄,赠珍宝,以衣为引,特借天神之力,诅咒一人,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纳兰珠张开怀抱,向着寂静的夜空大声喊道。
听到这话,假山后的被诅咒之人不由得蹙起眉头。这纳兰珠母女,果然没有一刻是安分的,白天妄想栽赃嫁祸她,晚上又要诅咒她。等明天是不是直接找口棺材,把她给活生生埋了?
夜空自然空无回应。有回应才怪了呢!
而那边纳兰珠依旧喊的声情并茂,激扬澎湃,丝毫不为这些小细节所失了兴致,她继续呐喊着:“今有小女子言璃月是也,性格高傲,轻视讥讽,下贱无礼……”
言璃月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本想转身离开,留这母女二人在这随意尽兴,可是刚刚转身,忽然心脏被猛地揪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大力扯着她的心,将她整个人都置于一种仿佛要被撕裂的痛感中。
她几乎是下意识便联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去,心中讶异地喊道:娘亲!
为何会在这里感受到母亲所存留的残念?下一瞬间,言璃月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纳兰珠身上那件旧布衫上——
莫非是源于那件旧衣衫?那是娘亲生前所穿的衣物,也是这里唯一与娘亲有所关联的东西。除此之外,言璃月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这里为何会感受到去世娘亲的残念。
“住手!”言璃月踏出去,阻止了言清月和纳兰珠,她可不想娘亲的残念不得以安息。
听到有人的声响,言清月吓得差点被脚下的小石头给绊倒,还好扶了一下旁边的假山。
言清月看着言璃月,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跟踪我们?!”
言璃月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言清月这个问题,而是转而说道:“方才你们母女二人说要去消食散步,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消食?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纳兰珠从符纸中站起身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言府,我纳兰珠身为言府的夫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轮不着你一个外人插手!”
“哦?是这个样子吗?”言璃月冷声一笑:“那我问你,你身上那件旧衣衫可与我有关?纳兰珠,你深夜拿着我娘去世的衣物,在这里胡作非为,到底意欲何为?”
“你的娘早死了,骨头都被啃食光了,你又何必执着呢?我就借你母亲的衣物一用,你不要生气嘛!”
纳兰珠说罢,和言清月交换了一下眼神,在言璃月看不到的暗影中,默默勾起了一丝微笑。
“你说什么?纳兰夫人,我敬你是因为你比我年长,还请你嘴巴干净一点,不然我照样连你也一起收拾!”言璃月的母亲一向是她的忌讳,任何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的事情,今日被纳兰珠说的那么难听,谁心中也气结难当。更可况,言璃月本就性子坚毅刚强,更是忍耐不了这些诽谤自己母亲的话语。
言清月见状,立刻笑道:“言璃月姑娘,我娘她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左右不过是一个死人了,拿她的衣服用一用,又能怎样?难道还能从地下爬出来?”
“言清月,你胆敢再说一遍试试!”言璃月眼神冰冷狠绝地瞪向她,目光中仿佛含着千刀万刃,活活绞杀一个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