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民女知晓了。”
宁簌终于低了头服软,少女微垂着脑袋,偏掉下来的发丝遮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露出一截柔白的脖颈,显得她格外地乖顺。
俨然同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不似同一人。
魏知景显然对她这般姿态满意非常,矜冷地丢下一记“嗯”字,便领着采样完毕的下属离去。
宁簌抬眸,原本盛满怒意的眸子里已然化作了一片平静,她冷静地望着院中的一片狼藉,可不过沉凝了片刻,屋内便有动静传来。
“东家……”
“……东家,您可还好?”
出来的是绢绫坊的跑堂伙计们,绢绫坊人来人往的客流量甚多,宁簌早便请了好几个伙计,因着平日里她发放的福利还算不错,伙计们都还挺忠心。
方才他们不知跑去了哪儿,才没被大理寺这帮子人给逮着,这时候一见那些人离开了,便忙不迭地呼啦跑了出来。
见了他们,宁簌稍稍收敛了面上不该有的神情,勉强露了个笑容:“方才大家受惊了,我会让掌柜这个月的月银翻倍以做弥补。”
有这棵从北垣城过来的“菩提树”,不管绢绫坊有没有窝藏这要犯,日后这铺子想来也没法继续再开设下去了。
宁簌思忖着,正还要说一说这绢绫坊若是闭店后,令他们自行离去之事。
可不等她再说些什么,绢绫坊内以掌柜为首的一众伙计们两两对视过后,便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宁簌有些愣住,却是误解了他们的意思:“你们放心,倘若绢绫坊当真出事,我定会保你们不受牵连,月银之事便按照当初你们入绢绫坊时我所说的,翻五倍……”
“东家,我们不走——”
哪料,众人齐声打断了她的话。
绢绫坊的掌柜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长得魁梧,言语间却颇显老实:“大家伙儿都是依靠东家您,近来年的日子才能这般好,您待我们不薄,我们怎么能在绢绫坊出事的时候说走就走?”
在他旁边的账房老先生也颤巍巍着声儿道:“若非当年东家收留,老朽早就被那些流民欺压至死了,是东家觉得老朽尚有些珠算的本事,留在了这铺子里。如今绢绫坊有难,我们又怎能鸟作兽散将您不管不顾,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哪……”
两人显然是绢绫坊一众人的领袖,他们一开口,其余的伙计便纷纷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宁簌心下早已动容一片。
她上前去将一众人扶起身来,好声宽抚道:“我知晓大家是信任于我,这才说出这般恳切言辞,但是绢绫坊眼下应当很快会被大理寺的人查封,可见闹出的事儿并非是我们平头百姓能扛得住的。”
“所以……宁簌在这儿谢过各位了。”宁簌冲他们抱了抱拳,再道:“你们尽早离去,便是我心底里最大的宽慰了。在你们入绢绫坊时我应下的若是坊内事由而赶走人,便发五倍的工酬皆作数,今晚我便会命人将银子拨来,各位尽快离开罢。”
她这一番话自是恳切,听得在场的众人先是沉默了片刻,尔后掌柜这才一声长叹,应下了宁簌的安排。
只不过,众人还强硬地要宁簌听进去:“若一旦有需要帮忙的地儿,不必客气。”
宁簌自是连连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