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又怎样？”
reborn顿了顿，语气冷漠：“我能理解你，但因为如此，我更不能容忍你的行为。”
“我少见你这么护短。”夏马尔冷笑了一声，眼中的惊讶尚未散去，“你也......”
“你不用管我的状况——与你无关。”reborn淡淡地道，“你只要知道我的底线就好。”
“你自己也很清楚的吧，以狱寺隼人已经养成的性格，他未来的路只有两条——漫无目的地游荡，漫无目的地挥霍自己的生命，漫无目的地去死。或者找到他所认定的牵绊，从此交出自我，毫无保留，为剑为盾。”
黑色的眼毫无温度地扫过夏马尔在他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
“你在自欺欺人什么呢？明明是你自己当初不负责任地抛开那个孩子不管。只是因为不想面对他对生命的漠视，结果让他由于缺乏引导而变本加厉的罪魁祸首可是你啊，夏马尔。”
“呿——你在说什么东西！”
“明明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只在意你一个人的意见，却懦弱地离开的蠢货。”reborn恶意地笑了，“所以已经失格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学生指手画脚？”
夏马尔的手开始抖起来，沢田纲吉看着男人的脸，说不清其上的表情究竟是愤怒、恐惧亦或是懊悔。
他有些恍神。似乎reborn犀利而无情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自重生以来，他所见的reborn较之前世堪称温柔。只有在此时，他才能发出“原来reborn完全没有变过”这样的感慨。
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就像前世那个高挑的身影一次次站在他面前一样。
冷厉，肃穆，凶性炽烈。
“让他漫无目的地去死应该不是你的希望吧。”
突然轻松了口气仿佛之前的咄咄逼人都是假象，reborn捻了捻鬓角勾起唇角：“所以对那个家伙而言最好的就是找到自己的牵绊了。”
他的口气缓慢而慵懒，却暗藏着锋利刻骨的危险意味：“他的牵绊是沢田纲吉，难道你不该庆幸么？”
是沢田纲吉啊。
是愿意为了狱寺隼人同等付出生命的沢田纲吉啊。
夏马尔勉强收起了自己奔涌的情绪，他连冷笑也懒于维持，松开握紧的手，硬梆梆地开口道：“我要庆幸什么？难道这是什么该庆幸的事吗？沢田纲吉又怎么......”
“注、意、你、的、语、气。”
reborn一字一句地说。
气氛渐渐进入了火药味十足的状况，reborn无端烦躁。看着那个相识多年的色胚的脸，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狠狠地收拾他一顿。手指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扣动捷克制cz75的扳机，然而就在下一刻，少年温和声音的响起瞬间抚平了他的冲动。
“你理当憎恨我。”
褐发少年唇角微微勾起苦涩的弧度，“我接受了隼人这样的交付，这是我的错。”
又是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声近在咫尺地炸响，沢田纲吉仿佛陡然感觉到了一种疼痛般地纠集了一下眉尖。
“但是，不管你对我有多么的敌视......我还是要说，隼人的生命是我的。”
他抬起头，凝视着夏马尔微显愠怒的眼，“而在我死之前，将会一直是我的。”
“绝对不会把他的生命交给别人。”少年抬起右手，伸出并拢的两指向天。
“——绝对不会。”
狱寺隼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地吐掉口中的沙土。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行......”银发少年皱着脸表情出离痛苦，他泄力地坐在原地双手揪乱头发。
童年时夏马尔轻描淡写爆掉所有纸飞机的场景一直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痕迹。
如果能够成为那么厉害的人，大概就可以毫不费力地保护好他所珍视的一切了吧？狱寺隼人出神地望着头顶被密叶遮蔽的空间，手指无意识地抚上正在流出血液的伤处。
如果他当时有那么厉害的话，那个女人就不会......
手下收紧，血流的速度骤然加快，很快就在白色的衬衣上晕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那时的他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得到他所爱着的人的冰冷死讯，那时的他就什么也做不了，那时的他只能无能为力地承受那残忍的一切。
如今他却要继续那种无能为力。
十代目对他寄予厚望，而他又一次被夏马尔放弃。他自诩天资过人，却连这样简单的技能也无法自行掌握。战斗之日近在咫尺，十代目强大如斯，他跟在那个人的身后，连仰视那个背影的资格到手都如此勉强。十代目前进的道路上varia那般的强敌不会少吧，他的神明是要把一切障碍踩在脚下傲立峰顶的人——可是像他这样，像他这样的......
“我可能，还是......”不配吧。
“隼人。”
温和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狱寺隼人慌忙回头，发现沢田纲吉从厚重的林木后走出来，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渗血的伤口，露出一点心痛的神情。
“十代目！你怎么来了？！”银发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同时很是手足无措地想要藏起那个看起来有些严重的伤，“让你看到这样狼狈的场面真是太失礼了！非常抱歉！”
“我来看看你的训练状况。”褐发少年叹了口气，“不用这么大反应。”
他垂下眼，默然了一会儿，又安静地张开眼。
“对于隼人来说，我是什么人呢？”轻声地道，那样子漫不经心，语调却坚定得足以让人体会到他对答案的渴求。
“当然是......”狱寺隼人不假思索地开口出声，然而说到一半声音就渐渐地消下去。神明？信仰？首领？他知道那不是沢田纲吉想要的答案。但还能是什么呢？他没有办法说出“朋友”这个词，他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个词，他只能望着眼前少年缓慢眨动的睫羽，给出尴尬的沉默。
还真是好卑微的表情。
沢田纲吉有些无奈，也有些说不清的愤怒。
曾经的时光中第一个向他表现善意的人，第一个全心全意信任保护他的人，那么废柴的他，那么懦弱的他，那么无能的他，居然也能在那个人的敬仰目光中成长成最好的样子。狱寺隼人曾经也是他所向往的形象啊，他曾经花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去追逐他的伙伴们——而被他追逐过的人却一直在他的面前露出卑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