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愣了一下。
他慢慢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间传出长长的一个叹息。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你要向我求知呢,reborn。”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一个合适的求知时间那就皆大欢喜了,我很乐意在得到确切保证的情况下表现出自己善解人意的一面。”黑衣小婴儿语气坚持地说道,“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你应该履行你的承诺。”
“……”
在那黑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沢田纲吉对reborn低声说道:“告诉我这次事件的细节,解决掉这回的麻烦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仔细地盯着那双暖褐色的眸子看了片刻,reborn确定了眼前少年的诚意。
“那么好吧。”
他慢条斯理地开始了叙述。
“两周前意大利黑手党界以专门收容重刑犯而闻名的复仇者监狱,发生了越狱事件。”reborn略略停顿,“经过调查,策划这次越狱的主犯是一个名叫六道骸的少年。他偕同他的部下,在逃出复仇者监狱之后……来到了日本。”
“那是被整个里世界所敌视通缉恨不能杀之后快的绝对a级重犯。”
reborn略作停顿,少年轻柔冷静的声音便突兀插入打断了他。沢田纲吉靠在树身上,面无表情,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紧握成拳。“黑手党有多憎恨他,他就有多憎恨黑手党。”
“你说的没错。”reborn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所以他依循情报已经到了并盛,带着对黑手党无穷尽的仇恨把复仇的目标定在了vongola未来的继承人——也就是你身上。他最近犯下一系列的伤害事件,就是为了引出你的踪迹,包括笹川了平的受伤,也是他的杰作。”
黑衣小婴儿淡淡地总结道:“以上是我知道的所有,但我觉得,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你也许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刚刚看到云雀恭弥不在接待室的时候会那么慌张?作为并盛的保护者……难道是那个家伙查到了六道骸的所在,已经一个人去维护他的风纪了?”
沉默良久。
“是这样。”深吸一口气,沢田纲吉轻哂道,“reborn,你果然不愧是reborn。”
黑曜之行迫在眉睫,不论前世今世看起来都不可避免。
然而本应在碧昂琪、蓝波和一平出现之后才到来的黑曜事件提前发生,已经可以算是沢田纲吉这一世人生中的重大变化。这让他的心情一时间变得复杂。说是希望也不确切,但他的确对未来产生了一点点的期待,也许可以得到不一样的结局呢——这样想着。
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未曾全然堕落绝望过的人不会懂得,对于陷身黑暗的人,就算是一点点虚妄的光明,也是值得用生命去祈求追逐的。
沢田纲吉是早该在阿鼻地狱等待那根永远抓不住的蛛丝的人啊。
“明天我会去黑曜。”少年沉默思考过后道。
“看你刚才那么急的样子我以为你会匆匆忙忙下午就去呢。”reborn挑了挑眉,“你不在意云雀恭弥吗?”
沢田纲吉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却突然就不想理会那语气中明显的试探意味。“我相信云雀学长可以应付一切。”慢悠悠地拉长了声调,“reborn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帮上如今的并盛第一人而不是给他添乱呢?”少年假笑了一下,目光有点不悦地扫过reborn,赌气地转身向着教室走去。
黑衣小婴儿站在他身后目送他离开,随着那单薄身影在视野中的逐渐淡去,从鼻腔中哼笑一声。
……
沢田纲吉的想法很简单,在没有意外状况的情况下,云雀恭弥对上六道骸,即便再加上小弟若干,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与其冒冒失失地冲过去搅乱局势,他更愿意等到云雀恭弥的战果明朗化。
不过,这是建立在他认为这一世的黑曜事件前期与前世不同,dr.夏马尔没有出现在并盛,云雀恭弥没有与夏马尔交过手也没有被三叉戟之蚊攻击过的基础上的判断决策。
事实是——
沢田纲吉对命运惯性的警惕度还是太低了一点。
……
漫天飘零的红色,深深浅浅,在虚空的黑色背景下显现出极度的妖娆靡丽。
那是生长于尸骸血肉的精魅,它们扎根腐朽,汲取生命,张牙舞爪地展示着绝世的美丽——它们只能,也只会由败者的血泪浇灌。
黑发少年的身影无力地跪伏在冷硬肮脏的地面上,精致的虚幻之樱恣意盛放飘零,嘲讽着将他埋葬。滔天的愤怒屈辱渲染着英雄末路——那种凄凉确实取悦了他面前隐匿于黑暗的战胜者。
“哦呀哦呀,这一个也不是vongola的十代首领啊。”
“kufufufu……虽然很强。”
阴影中有红蓝异色的妖异目光闪烁,低沉病态的笑声在空旷中回荡不休。
那声音如此阴柔华丽,却带着一如附骨之蛆的冰冷恶意。
“犬,千种。”
应声从阴影中显身的是龇着獠牙的凶暴少年和面上有着条码纹身的冷脸男孩,他们的神情全是同样的,诡异的扭曲——嗜血,漠然,仇恨,麻木——这是云雀恭弥从未在人类脸上见过的表情,仿佛冰冷的利刃……直刺心脏。
樱花霎时间开得更盛,艳丽到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