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不愧大将风度,一眼瞧见白老太太晕倒了,且手脚僵硬声息微弱,并不是往日为了达到目的的装晕,也并没有紧张慌乱,只是叫人将白老太太抬到了里间榻上,扇风弹水。片刻之后白老太太缓过了一口气,眼前就看见了靖国公,当时就掉下眼泪了:“是娘对不住你,你出京前把偌大的府邸交给娘,娘却叫老三媳妇照应,原想着你跟老三是亲兄弟……”
谁成想这个败家娘们暗地里吞了这么多呢?
她平常就格外地偏疼三房,总觉得往后这国公府都是长子的,小儿子仕途上平平,往后也是没有什么大的前途了,至于三太太这个外甥女,娘家比国公府差了不知道多少,能嫁进门也都是她看在亲妹妹的份儿上罢了。嫁妆,别说跟昭华郡主比,就是比二太太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白老太太再怎么着也知道,哪怕是嫡亲的兄弟,分家也是早晚的事儿。可是分家后,小儿子一家子该怎么过?儿女都有,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故而暗地里,白老太太拿着公库私库的东西没少贴补三房,就时常,三老爷还得往她跟前为买个丫头之类的求点儿银子呢。
白老太太就不明白了,她都这么体贴三房了,周氏这个蠢妇怎么还敢自己伸手呢?
靖国公对庄子银子等并不是太看重,他自己有能为,如今身居高位,有的是人上赶着来送钱。但他不能接受被人当傻子糊弄。
随口安抚了两句白老太太,转身又来到了外间,看着匍匐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三太太。越兰脸色发白,咬了咬牙,还是猛地扑了过来跪在地上,抱住了靖国公的腿哭道:“大伯父饶了我娘吧!”
再看看缩在角落里,越兰的两个弟弟,如意就挑了挑眉。
没想到越兰平时跋扈了些,倒还有勇气这个时候出来护着三太太。
要知道,靖国公方才一顿抽打的时候,脸上既不阴沉也没有怒容,相反,平静的很,唯有那双威严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叫人望而生畏的冷漠。就仿佛,他手里的长鞭不是落在了亲弟弟和弟媳身上,而是在抽打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如意扪心自问,自己是挺怕的。
尤其是看着三太太都被抽打得连滚着躲开都做不到的时候。
靖国公……想惩罚谁的时候,就不会看你是男还是女。
此刻,靖国公正垂着眼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越兰。越兰在他鹰隼般的目光下怕的要命,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可是转头瞧瞧身上已经渗出了血色的三太太,还是强自鼓着勇气求道:“我娘做错了事,您罚她骂她。可是她,她已经受伤了……”
靖国公见她虽然神色怯怯的,这几年从二老爷的书信中也略知她性情并不大好,然看在她此时终究算是有一番孝心的份儿上,还是收起了鞭子,挥了挥手,叫人将疼的咬牙说不出话的三太太送了出去。
越兰抹了抹眼泪,怯生生站了起来,也不敢跟着走,偷偷看靖国公。直到靖国公点头,才带着两个弟弟逃也是的跑了。
二老爷叹了口气,有些话,想说,这会儿也不大合适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从靖国公取了鞭子出来,白姨娘的脸色就变了。原本保养不错的一张脸上,花容月貌被一片惨白取代。随着三老爷和三太太的惨叫声,春柳儿似的身子微微颤抖,嘴唇也被牙齿死死咬住,额头间渗出了冷汗,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往事。
就连白老太太晕倒,她也没能回过神来。
倒是越眉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在她后边轻轻推了两下,小声道:“娘,你怎么了?”
“啊,啊,没什么。”白姨娘捂着心口随口道,心下却在苦笑。难道她能说,早在十几年前,这鞭子的滋味她就已经尝过了?
“三叔他们都走了。”越眉不明所以,低声提醒,“娘,你打起精神来。”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三房挨打吸引了过去,现下三房的人走了,白姨娘如果神色有什么不对,肯定就会被人发现。越眉知道她娘自来就有些个多愁善感,动不动就喜欢对着春花秋月流眼泪的。当然,这里头多有作秀的成分在,为的就是博得靖国公的重视而已。可今天场合不对,怎么能摆出一副哭丧颓然的面孔来呢?
因此说了两句后,就拉住了白姨娘的手。白姨娘轻轻吁了口气,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