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府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一朝公爵,在自己家里被人下毒,无论如何,也不是能够轻易了结的。
安泰和长宁两个看到这般阵势,互相看了一眼,才往国公府里走去。
林家也是本朝望族,本家并不在京城,庆国公府只是林家最为显赫的一枝儿了。国公府乃是敕造,又有先庆国公尚主的荣耀,府邸自然修缮得美轮美奂。其实早年间,襄仪大长公主与先庆国公大婚之初,感情不错,也是住在国公府里的,倒是叫公主府空了下来。
虽然与庆国公父子不睦,国公府里又有柳氏一脉天天做耗,林亭云也没有和两个妹妹一样住到公主府去。公主府再华丽,毕竟只是公主府。日后,若是大长公主不在,朝廷会收回公主府。而他姓林,国公府才是他的家。哪怕,只是为了早逝的母亲,林亭云也要留在国公府里。
没想到的是,这份儿坚持与执拗叫他如今吃了个亏。
襄仪大长公主得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命自己的护卫围住了国公府。
等到安泰公主和长宁郡主进来,就看见外边的游廊上院子里侍立着许多的服饰艳丽,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看上去,应该都是庆国公的侍妾了。
“还说什么真爱呢。”安泰公主就小声地啐了一口。真爱,真爱柳氏,能收这么多的妾室吗?
所谓真爱不过是自己风流好色的掩饰而已吧。
“也是活该。”长宁郡主嗤笑,“柳氏不是一门心思想进门么,如今进来了,也该叫她尝尝这种滋味了。”
之前的庆国公夫人多好的人啊,又温婉又贤淑,尤其对待小辈儿更是慈爱,就早早地叫庆国公那个王八蛋给气死了。叫长宁郡主说,庆国公这一命就呜呼了才好。
无视了那些小声哭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哭庆国公还是哭自己锦衣玉食的侍妾们,长宁和安泰携手进了里边。
襄仪大长公主正在上首端坐,面沉似水。一旁躺着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嘴角还挂着一丝殷红血迹的庆国公,柳氏和一双儿女都围在庆国公身边,双目红肿哀哀哭泣。林亭云的两个妹妹站在襄仪大长公主身侧,脸色焦虑惶恐。而林亭云也在,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显得颓唐了不少,敛目垂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安泰二人进来,大长公主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等两个人行了礼,点头示意她们坐下,“你们都知道了?”
叫人进宫去报信,是她的意思。庆国公再不是平庸,爵位在那里摆着。忽然被人下了毒,自然不能被当做普通的家务事来决断。她便是公主之尊,也须得按照朝廷的律法来。
恐怕一会儿,就得有大理寺的人来了。
“父皇叫我们来看看。”安泰公主看了看林亭云,很是担心,索性也不管别的,就走到了林亭云身边,偏头道,“表哥放心,父皇和我都相信你呢。”
“多谢。”林亭云低声道。
长宁县主耸了耸肩膀,“做出这副样子来干嘛?倒显得你多心虚似的。”
与襄仪大长公主道:“姑母不必忧心,表哥吉人自有天相。”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头鄙视自己口不对心。
“御医马上就到了,等他来了,定可以叫表哥化险为夷。”
襄仪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一辈子争强好胜,临了家里却出了这样的事。”
不管是谁下的毒,这件事都得在京城里被人当做谈资很长时间。
“我相信大理寺会还阿云一个公道的。”
长宁郡主年纪比林亭云小,辈分却高了一辈儿,顶着一张豆蔻年华的脸,煞有介事地喊林亭云为阿云,叫满心怒火的襄仪大长公主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真是承你吉言了。”
唯正掩面低泣的柳氏豁然抬起头,“大理寺?什么大理寺?”
眼里,惊恐莫名。
长宁郡主眯眼,“你怕什么?”
“我,我哪里怕了?”柳氏抹了抹眼睛,“我只是没想到罢了。”
看了一眼庆国公,又涩声道,“国公爷从来都是好名声的,家门出此不幸,他……”
正要往下说,外边有人来通传,御医和大理寺卿带人同时上门了。
大理寺卿掌平决狱讼,乃是当朝正三品官员。接到了皇帝口谕,听说是居然有人给庆国公下毒,先是震惊后是大喜,亲自就赶了过来。毕竟,传口谕的黄公公已经暗示过了,这件事最好就在国公府内解决了。
“殿下。”
大理寺卿上前见过了襄仪大长公主,他是朝廷命官,大长公主便欠了欠身子,“韩大人。”
这位韩大人年纪约莫四十来岁,面白微须,分明也是个很是英俊的男子。但面容肃厉,一双眼睛里更是如冰似雪,寒光乍现的瞬间,叫人不敢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