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上次不欢而散后,她第二次见到江贤,摩挲着手里的蝙蝠玉佩,云初不知道话该怎么说。
让如烟约了江贤,原本是想求他保护陆轩的,如今陆轩要和她一起离开,这个要求似乎就多余了,她还没那么圣母,去求了他保护栾城文人。
已让李妈散布了消息,该做的努力她都做了,大家命运如何,只能各按天命了。
“栾姑娘想求我做什么事儿?”见她亮出蝙蝠玉佩,江贤微讶。
“这……”略一迟疑,云初果断地把玉佩递给江贤,“麻烦江公子保护我和陆公子平安离开栾国……”
久久,没见江贤回音,云初笑笑:“我们想去黎国……”
“黎国?难道栾姑娘没听说……”江贤眉头锁成川字,“因为栾国大肆屠杀黎国盐贩,边境上两国人早已视同水火……”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栾国离乱四起,就是栾城这些富豪,也没有敢往黎国逃的,他们大都去了黎国辖制的赤国,没有黎国朝廷的庇佑,怕是你们一越境就被黎国人碎尸万段了,栾姑娘不如……”
他想试图说服她为黎国朝廷效力,话没说完,便被云初打断:
“所以我才来求你,江公子是个一诺千斤的人……”她诱惑地笑笑,“相信你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会把我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候爷邀功,你放心,绝不给您添麻烦,一到黎国,我们就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你……”江贤深深地看着她,“真的那么想抛弃繁华,归隐山林?”
“这原本就是我一直以来的志向。”云初双手抱握,眼睛望着蔚蓝的天空,语气中满是想往,“不问国仇家恨,不问红尘是非,只和自己喜欢的人,过着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生活……”
“栾黎两国战争一触即发,天下离乱,刀兵四起,”江贤手指着北方,语气从没有的严肃,“试问这乱世中,哪还有一片净土,可以让你自由自在地生活?”
云初一哂,“所有的战乱都是黎国挑起,栾国只想偏安一寓!”
“墨帝荒淫无道,横征暴敛,只为盐粮之争,就肆意捕杀黎人,两国子民早已仇恨绵绵,就算黎国不挑起战乱,栾国百姓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江贤一步步逼近云初,额头隐隐有青筋浮起,他指指花丛中纷飞的蝴蝶,“你看这蝴蝶很美丽,但它们也是经过彻心彻肺的痛苦,才破而茧出,要想和平,天下必须一统,不经历这样的痛苦,又怎会有真正的和平!”
“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战争就要有牺牲,就会血流成河……”直视着江贤,云初声音缓了下来,“包括你,也许会死!”
“是的,包括我,每个人都会死,就像这蝴蝶,有许多都是在破茧而出的那一刻死掉了……”他话锋一转,“但出来的,依然美丽,你有一身高超的医术,如果能够弃暗投明,报效朝廷,既可解这乱世中百姓的疾苦,又能让更多的将士避免流血……牺……牲……”
想起墨帝的昏聩,云初有一种彻头彻尾的失望,沉默了半晌儿,她轻笑道:“为国分忧?那个责任太大了。我只是个小女人,一日三餐足以。”
空气静默下来。
“云初……”声音有些嘶哑,江贤凝视了她良久,轻声叫道,“你想没想过,陆公子只是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是个帝王清客,单纯如三岁顽童,离开了栾国皇帝,离开了朝廷这个政治舞台,他将一无长物,又怎么能养活妻儿老小,怎能让你‘一日三餐足以’?”
云初微微地笑。
江贤一凛,蓦然问道:“一直以来,你处心积虑地搜刮钱财,原来就是为今日和他私……奔!”他脸色有些青黑,“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又不死心地追问,“不再乎名节,不在乎荣华富贵,甘愿为他洗尽铅华,洗手作羹?”
云初坚定地点点头,想起陆轩,眸光中满是柔情。
这明媚的眼,如水的情,仿佛能融化千年的寒冰,可惜,却不是为他!
莫名的,江贤心里一阵烦躁,他蓦然转过身去,良久,冷冷地说道:
“如果他能带你平安离开栾国,我一定会如你所愿,保你们在黎国一世平安,如果他不能,我只能保你平安!”
“你……”云初大惊,手指着江贤,旋即又恢复了平静,“你明知他是个文弱的书生,怎么能躲过国公府和朝廷的追杀……”
如果单单只是她,有如烟就够了,根本没必要求他,多了个陆轩同行,就多了许多不确定,不是为他,她是绝不会祭出这枚早被她忘了的蝙蝠玉佩的。他虽然为黎国朝廷效力,但他也是旋枢阁主,相信他只要答应了,就绝不会辜负她。
“你听到没有,我要你保我们两个人平安!”见他不语,云初强调道。
轻咳一声,江贤冷冷地说道:
“我只答应了你一件事儿,只能保你平安!”接过玉佩,江贤转身离去。
“如果你只肯保一人……”看着他的背影,云初不死心地喊道,“那你就保陆公子好了!”
江贤身子一滞,随即一纵身,不见了踪影。
“你……”望着空无一人的树林,云初嘴里喃喃道,“如果我答应给你配制那匹药,你会不会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