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太后和朱载垚来说,这种感觉,说是劫后余生也不为过了。
此时,张太后禁不住地道:“真是列祖列宗保佑啊,春秋,这一次辛苦你了,否则……哀家和太子,只怕是要做那朱厚熜的阶下囚了,这兴王父子,当初低眉顺眼的,哪里想到他们这父子二人,竟会包藏如此祸心,真真令人意想不到。”
叹了口气,她才是话锋一转,道:“平叛的将士们,都是劳苦功高,尤其是你,哀家真不知如何谢才好,哀家……终究是无用之身,一个妇道人家,遇到这样的变故,太子的年纪又轻,眼下,哪里靠得上他呢,你是他的亚父,是陛下的兄弟,虽非骨肉同胞,却也比亲兄弟还亲了,而今咱们这孤儿寡母的身家性命可都托付在你的身上了。”
她的这番话,倒不是虚伪。
如今到了这个境地,说这话倒是挺实在的。
叶春秋想了想,却是道:“娘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儿臣已令百官聚于太和殿,太子殿下,该去见百官了。”
张太后一听,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廷议还要继续……
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最重要的还是要稳住人心,可想要安稳人心,如今最需要的是赶紧让太子殿下去安抚百官,在安抚的同时,确定好克继大统的时间,才是最实际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叶春秋想的确实极为周到,现在什么事都可以挪到往后再说,而这确定君位,却是天大的事。
张太后便笑道:“好,来人,去张罗去吧,给太子殿下沐浴更衣。哀家就不必去了,哀家的懿旨,也早已预备好了,春秋,到时,你带着去。”
接着,朱载垚便被人牵着前去沐浴更衣,准备换上朝服。
这殿里便更清冷了一些,而今这里再没有闲杂人等了,张太后便很直白地问道:“春秋,等到太子登基之后,该怎么办?”
她现在完全是六神无主了,上一次的廷议,那杨一清虽然是胆大妄为,可是拿出来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那么多的大臣,竟都毫不犹豫地站在这些‘乱党’的身后,这么多读书人的陈情,这是什么?
这是离心离德啊。
眼下朱厚熜的叛乱虽然平定了下去,可是张太后依然没有底气,所以此时,她忍不住询问叶春秋。
叶春秋道:“娘娘,何以关外实施的也是更为激进的新政,稳如磐石,可是关内却因为新政的缘故,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呢?”
这一句话,的确很值得反思。
还不等张太后细想,叶春秋便继续道:“这是因为在关外,早已形成一群尝到了新政好处的人,这些人,因为新政才飞黄腾达,所以对于他们来说,维护关外的新政,牵涉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任何可能动摇新政根基,或者是动摇统治的人,自然而然成了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敌,他们与从前的镇国府,和现在的小内阁是同仇敌忾的,而恰恰,这些人和士大夫们一样,通过了报纸,也掌握了清议舆论,士绅们掌握了土地,他们却掌握了工坊,士绅们以佃农为根基,他们以匠人为根基,他们和儿臣一样,都是关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