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原本影响不大的绑架案,在半天时间里变成了惊动市局的凶杀大案。
王格东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后,脸色很难看。
一般单位里,一把手不懂业务,往往是上级派来管人事的,副职才是业务精英,他们县也不例外。
局长不懂刑侦,所以也没怎么训斥王格东,只是市局领导下令要他解释,为什么交赎金时,人质他妈也被弄死了,你们的神枪手在站台吗?
绑架案中,救不出人质时有发生,也情有可原。但人质他妈去交赎金,却在警察眼皮底下被弄死了,这是绝无仅有,不可原谅的!
更可恶的是,凶手从未露过面。
这份调查报告他需要好好斟酌该怎么写,若理由不能让上级领导信服,他的仕途也基本上到头了。
他不是背景官僚,他是个完完全全的技术官僚,完全靠自己的业务能力坐上现在位置,出了事也没大佬罩他,只能全部自己顶。
相比起来,隔壁市的市公安局副局长高栋,去年出了一场连环杀官大案,到最后凶手把目标全杀光了,才被抓住,可高栋不但没受问责,反而今年换届升到市局的副局长位子,谁让人家的岳父是他们市政法委的正书记呢。
真是官比官,气死没背景官。
相较之下,在官场里,王格东算是个有点“憨”的人了,也可以说他比同僚正直不少,当时江平闹出事,王格东第一个下令抓人,要不是被其他同僚压制劝说,他早把江平废了。
他在县里领导群中,人缘不太好,幸亏是仗着自己刑侦的业务本领,其他人对他不喜欢归不喜欢,出了大案子还是要靠他出手。
现在闹出这起同行听了一定会嘲讽的绑架案,他真是不甚头大。
重新调整下心绪,还是从头详详细细地查案吧,只要破了案,一切都好说了。
他深呼吸一下,走进法医实验室,叫出陈法医:“老陈,尸检结果怎么样?”
“江小兵早在前几天就死了,他身体泡软了,具体死亡时间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按我经验看,死了应该有五天了。”
“五天?”王格东吃了一惊,“江小兵被绑架那天就死了?”
“应该是这样。”
“那么昨天绑匪让王丽琴听她儿子声音,显然是之前的录音了。难怪从头到尾只听了一次!”
老陈扶了下眼镜框,道:“老大,这次的案子不简单,凶手绝对是个厉害的货色,你看,这是早上箱子的底袋里拿出来的东西。”
老陈拿出一个由三块铁板做成的夹子,夹子最里面有个弹簧机关,第二块铁板上布了十多个小洞,第二块铁板和第一块铁板中间排布着十多根针头,这些针头被切短,切面重新剖成锋利,正对着第二块铁板上的洞口。针头的另一端是很短一截针筒,针筒与第一块铁板相连。
老陈道:“这个就是凶手做的机关,机关不复杂,但挺巧妙的。你看,直接从铁板上面压,这个机关不会锁上。当时凶手把信放在弹簧旁边,王丽琴手伸进底袋里拿信,抽出信时就会拉动弹簧,机关合上。这些针头就会从第二块铁板的洞中插下,夹住王丽琴的手,同时扎入她的皮肤。针头上连着一个切得很短的小针筒,针筒用活动橡胶塞与铁板相连,所以当机关一合上,上方铁板对橡胶塞产生向下的力,使针筒里的液体从针头注入王丽琴的皮肤内。凶手思虑得很周到,他考虑到铁板夹下后的力量有限,橡胶塞的阻力大,所以他特意在橡胶塞周围涂上润滑用的煤油。显然凶手经过了多次实验,确保这个装置一定会发生功效。就像这样。”
陈法医摆弄着手里的机关,不断让铁板开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