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快步奔了过去,口中焦急地呼唤。
正所谓母子连心,我全然忘记了方才母子间的龃龉冲突,牵挂着娘亲的伤势,一颗心仿佛被紧紧攥住。
我跑到娘亲面前,果然见到娘亲的嘴角溢出了一丝殷红鲜血,玉面仙颜染上了一丝煞白,我心痛万分却又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
娘亲以玉手抹去嘴角鲜血,强笑道:“娘没事,霄儿不用担心。”自我记事起,还是第一次见娘亲受伤,不由得心疼地问道:“娘亲,怎么会这样?”
“娘与羽玄魔君元炁相接,他以秘术强行中断,我们二人都受了巨力反噬。”娘亲几个深呼吸,运气稍微调息,才似乎恢复如常,“霄儿,娘需要静修调息一个时辰,否则有损功体。”
“嗯。”我使劲地点点头,本想开口询问羽玄魔君是否会去而复返,但他与娘亲应当同样受伤不轻。
此时此刻,我身为一个男子,应当中流砥柱。
我眼中的犹豫之色只一闪而过,娘亲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展颜微笑道:“霄儿无需担心,羽玄魔君所受损伤不比娘轻,若不及时调息必会伤及根本,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来。况且娘的太阴遗世篇素有疗伤之能,他若再犯,娘也能率先恢复。”
“嗯。”我虽然决定了要独当一面,但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方才两位绝世高手的交手场面实在太过震撼骇人、太过匪夷所思。
“霄儿,其他的事稍后在说。”娘亲转身向东厢而去,忽又扔下一句,“将他好生安置。”我默默点头。
娘亲的两句话含义不言自明,第一句自然是指母子二人争吵一事,本已面临母子决绝的关头,但羽玄魔君却忽然来犯,还与娘亲两败俱伤,我自是不能再任性;第二句则是指洛乘云。
我心情复杂地走向走廊上躺着的洛乘云。
此时他为娘亲的冰雪元炁所安抚而深眠,以我含章剑吹毛短发的锋利,若是一剑封喉,他连痛苦都不会有。
但我最终叹了一口气,收敛了杀机,我心中明白,他虽是我们母子二人龃龉的起因,但症结却不在他身上,而是娘亲。
娘亲想要挽回他的死志,我虽然不甚乐意但也不会阻拦,毕竟人命关天,他的命途多舛也叫我生出恻隐之心。
关键在于娘亲所用的方法,这才是令我出离愤怒的根本原因。
我将洛乘云扛进了他所居住房间里,轻轻放在了床榻上,任由他四肢乱摆,便转身离去。
我又不是婢女奴仆,不必伺候他舒服睡觉。
这么想着,我出了房间,心中萦绕的是与娘亲的冲突,我要静静思考,参透为何我会对娘亲的举动如此敏感、愤怒。
正当我向石墩石桌走了十几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一抹青色人影遽然出现在庭院里,仿佛是从地府冥界里钻出来的鬼魂一般。
竟是去而复返的羽玄魔君!
糟了!
娘亲静修调息,心神收摄,无法得知外界情况,而凭我的微末伎俩绝非他的对手。
我运起元炁,正要放声呼喊,羽玄魔君眼睛一眯,流露出些许笑意,身形一闪,一只略显苍老的大手鬼魅般攀上了我的后颈——电光火石间,羽玄魔君已然瞬身至我身旁!
一股磅礴无匹、刚猛无俦的元炁钻入了我的身体,我瞬间感觉全身气机、元炁被压制,仿佛在紧密啮合的器械间插入了坚不可摧的硬物。
后颈乃是躯干与头脑连接之所,同样为人体要害,劲力催吐之下,轻则如吴老六那般不省人事,重则魂飞魄散。
此际要害落于人手,一股寒意自我心中升起。
但我心中所想的并非死生之事,而是涌起了对娘亲的不舍与歉意。
娘亲,孩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没想到死前给娘亲留下的回忆,竟然是激烈的争执……
娘亲,孩儿恐怕在劫难逃,没想到竟应了那句怒言,您就当我不曾存在过,这样就不必伤心了……
想到此处,我心中苦涩,一滴眼泪滑落,闭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