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蜜桃

许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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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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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彻闹脾气的下场就是, 那夜之后,李凤鸣宣布一个月内不会再与他同房。

“接连两夜用合帐做手段撒气,我知道你是因为心里不痛快, 所以让你这回。但我不惯你这毛病。”

李凤鸣神色严肃, 半点不开玩笑。

“男女合帐本该是两厢情愿的美事, 不是拿来向对方讨价还价的手段,更不是什么惩处人的家法。”

齐魏同文同种,但在风俗民情上真有不小差异。

齐人习惯了男子在家中事事为主宰,床帐里自也不例外。

用合帐之礼对妻妾“小惩大诫”, 在齐人心中是理所当然,就连女子们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但在魏人观念中, 男女双方于床帐内是“相互交付彼此”, 尊重对方意愿很重要。

欲拒还迎的小情小趣无妨, 但若抱着以这种事做惩处手段的心思, 那就不行。

因为这是对伴侣的一种轻慢、强迫, 严重点甚至算羞辱。

萧明彻细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痛快认错:“我没想那么多。总之, 往后不会了。”

亡羊补牢,羊毕竟是没了。

之后不管他如何卖乖, 李凤鸣都心坚如铁, 就是不让他进自己寝房。

好在并不是不理他。

白日里两人一切如常,该做什么做什么。

偶尔萧明彻忙到很晚才回府,李凤鸣也会亲自送个参茶或宵夜来陪他说说话。

当然,也没忘了送上治他不辨五味那毛病的汤药。

总而言之,淮王殿下近来在自家的日子过得, 那真是又素又苦。

*****

从卫城猎场回来后, 李凤鸣与度扬斐曾有一次密谈。

因为度扬斐当时伤重, 虚弱得紧,见到李凤鸣后又过于激动,好几次都险些喘不上气,两人之间有些话并未说完。

之后李凤鸣耐心等了一个多月,让他独自在客院静养。

直到府医确定度扬斐伤势已稳,李凤鸣才再次来见他。

三月十二,春阳和暖。

进院门时,远远就见度扬斐正靠坐在廊下躺椅上晒太阳。

他的眼神恍惚放远,察觉到有人靠近才如梦初醒。

转头见是李凤鸣,他双眼立时灿亮,就想掀开盖在腿上的小毯。

“殿下……”

李凤鸣大步行过去按住他的肩:“行礼就不必了。伤势才见起色,别乱动。”

“是。”他依言靠坐回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小一片阴翳。

院中侍者都已退到拱门外,李凤鸣便随意在近旁的长椅上落座。

她两肘支在腿上,双手交握,歪头望着度扬斐的侧脸。

当年李凤鸣在六个侧郎候选里只看中他,原因有二。

一是度家崛起才不足三代,根基不稳;二是这人长相、性情都合李凤鸣心意。

度扬斐生得珠玉一般,目光眉彩里蕴着柔润朝气,整个人没有咄咄逼人的锋锐棱角。

他比李凤鸣小一岁,在家中排行第三,上有两个出色兄姐,下有得宠小妹,是夹在中间经常被忽视的那个。

但少受关注的同时也能少受约束。

他在场面上知道进退分寸,私底下却能保有几分舒张活泼。

家世清白,动静相宜,漂亮不扎手。

这是世间大多数上位者都不太会拒绝的侧室人选。

不过世事无常。谁会想到,曾经那个“漂亮不扎手”的少年,多年后竟会趁夜执剑摸进李凤鸣的帐篷。

李凤鸣摇头轻笑:“上次见面时你很虚弱,又太激动,有些话没来得及细说。谈谈?”

度扬斐缓缓转头,与她四目相接,满眼懊悔。“我不知道和亲的锦萍公主就是殿下。”

李凤鸣笑意不变:“这是大魏皇室密辛,你知道才奇怪了。不过,如今你既撞破此事,就再也回不去。这一点,你可明白?”

度扬斐点头。

李凤鸣诈死换了身份来和亲,此事他不知情,可二皇子李运很清楚。

在猎场见到李凤鸣时,度扬斐就恍然大悟:李运从头到尾都没信他是真心投效。

无论他行刺李凤鸣是成是败,李运都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既去留都是死,我宁愿死在殿下手上。”

“我若要你死,不必等到现在,”李凤鸣勾唇斜睨他,“但为保住这个秘密,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我眼皮子底下。”

度扬斐有分寸,明白“储君诈死变成和亲公主”的原因不是他该问的。

于是再度点头,眼中浮笑:“听任凭殿下处置。这辈子都待在殿下跟前,我很乐意。”

“管你乐不乐意?我又不是来与你商量,只是告知,”李凤鸣轻哂,话锋一转,“当年储君‘薨逝’后,你的处境很尴尬吧?”

度扬斐眼尾淡淡泛红,笑容却愈发舒展:“还好。”

“你就嘴硬吧。”李凤鸣百感交集。

“储君薨逝”那年,度扬斐不过才十六。

他曾被朝野默认是李迎侧郎人选,度家自被看做储君党羽。

李迎不在了,帝党后党都很难全然信任度家,朝中也定会有落井下石者。

度家艰难,家族中必有人迁怒于度扬斐。

无论他后来是出于什么考量投效李运门下,李凤鸣都不怪他。

他自小不受偏疼,从前有机会成为储君侧郎,家族对他才稍稍高看一眼。没了储君李迎后,他对度家便又可有可无。

说起来其实也是个小可怜。

李凤鸣敛神正色,认真发问:“上次你说,并非真心投效李运?”

度扬斐道:“那时洛都疯传,继任储君必出在二皇子与九公主之间。我家里暗中骑墙,授意我投二皇子门下。我想,若能取信于他,有机会时或许还能帮九公主一把。”

他口中的九公主,便是如今的大魏储君李遥。

“帮九公主一把,将来好挟功进九公主府做侧郎?”李凤鸣打趣。

度扬斐急红了脸,猛地咳嗽起来:“殿下将我看做……咳咳咳,看做什么了?因为九公主与您一母同胞,我才……咳咳咳……”

“别起急,我顺嘴胡说的。”李凤鸣起身走过去,从旁侧的小几上倒了温热药茶递给他。

“李运派你来杀我,你为何要大费周章混进恒王府做死士?居然还卷进齐皇嗣内斗,亲自带人去帮他刺杀太子。”

度扬斐接过药茶润了喉,低声道谢,平了平气。“伺机卷入齐皇嗣内斗,是二皇子的意思。”

此次李运派出度扬斐等十二人,刺杀李凤鸣只是任务之一。

设法接近恒王,并帮恒王刺杀太子,才是李运盘算的重头戏。

“他说,皇后陛下至今尚未被彻底扳倒,是因手中还有两支屯田军的兵权。若能挑起一场魏齐国战,皇帝陛下就可借机收拢所有兵权。而想要挑起这场国战,只刺杀和亲公主还不够。”

李运倒也没那么天真,知道刺杀一国太子并不容易得手。

他要的只是“魏人参与刺杀齐太子”这名目,能挑起两国矛盾就够了。

度扬斐之所以老老实实执行李运的荒唐计划,是因心中另有盘算。

“我想,若真起国战,虽皇后陛下手中最后一点兵权会被收走,但九公主也有了立威的契机。”

反正如今后党日渐式微,那两支屯田军的兵权早晚都会被夺走。

李遥尚未成年,自身羽翼未丰,又赶上后党式微,储君之位坐得很不安稳。

若这时起国战,但凡李遥够胆色,只需硬着头皮自请上前线督战监军,等得胜回师日,就是民望扶摇直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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