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又是一年之春。禮州城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最热闹的南巷街更是熙熙攘攘,堵得水泄不通。街道两旁摆满了飘着各种旗帜的小铺,时不时会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会有马嘶长鸣,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在这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的华新国内,除了京都以外最繁荣的就属禮州城了,那是因为禮州城有华新国最大的商行坐镇——顾家,顾家世代为商,禮州城内几乎一大半的商户都是他们顾家名下的吧。
绚烂的阳光洒在顾府的红墙绿瓦之间,偌大的顾府内清香袅袅,芬芳四溢,到处飘着从清卉园散发出来的沁人心脾的花香,闻之则醉,醉之则深入人心,深入人心则舒适愉悦。
晴空灿烂之下,顾逸背着手在鹅卵石道上走着,石道两边一连绽放着鲜艳的花朵,花朵周围围绕着几只蜜蜂,嗡嗡作响。顾逸看起来有些疲惫,心情似乎也有些沉重,看来这迷人的芳香也没能吸引住顾逸杂乱的思绪,他在思考着如何将顾轻舟失忆一事告诉李巍,是说呢?还是不说呢?他心里也没个底。
顾峰跟在顾逸身后,听着他时不时传来的叹息声,低声问道:“老爷,你可有何心事?”
顾逸微抬头,缓缓说道:“顾峰,你有所不知,靖儿他失忆了。”顾逸望着这一望无际的万里长空,眼中溢出难以言喻的忧伤,叹了口气:“我真不知这对他对顾家来说是福还是祸。”
“失忆了?怎么会?”顾峰问道,眼中掠过一抹惊异,历经各种大小事情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也难免为之一震。
“或许是负担太过沉重,他想让一个全新的自己来面对这一切吧。”顾逸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眼角的细纹不知何时又深了几许。
顾逸接着说道:“你觉得靖儿失忆一事要不要告知李将军?”
告诉李巍就等于告诉了皇帝。
顾峰垂眸思考了一会,回答道:“老爷,顾峰认为不说为好。”
“此话怎讲?”
“其一,少爷本身就不安全,若再起什么事端,恐怕局面会难以控制;其二,宫中文武百官本就对少爷为驸马一事争执不断,公主也一直不满意皇上选少爷为驸马的决定,定心存怨恨,倘若知晓少爷失忆,只怕少爷日后在宫中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其三,宫中那位司马大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往后还得多多提醒少爷小心提防那位司马大人。”顾峰款款而道,说得有理有据,他不仅是顾家的大管家,亦是顾逸的良师益友。
“你说得没错,那就这么办吧。”顾逸很赞同顾峰,每个点都说到了他的心头上,看来隐瞒顾轻舟失忆一事是最好的选择。
顾逸非常清楚顾轻舟今后的日子会有多艰难,那些关卡就像一盘围棋,错失一步满盘皆输,而最难过的那一关便是公主殿下。
俩人走着走着不再言语,但内心都各有所想,路过前面的拐弯处便是正堂了,而李巍此时此刻正在那里等着顾逸。
顾逸大步走进正堂,面色轻松,脚底生风,仅刚刚那还未进入正堂的十几步时间内就整理好了心态,实在让人佩服。
李巍此刻正坐在正堂内喝着清茶,顾逸连忙拱手赔笑道:“李将军,鄙人有失远迎,让您久等了,实在是失敬,还望李将军多多海涵。”
李巍见顾逸来了,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说道:“欸,顾老爷,哪有的事,你太客气了,本将军也才到不久,驸马刚苏醒,你的心情本将军能理解。”
李巍才三十有二便当上了大将军,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见他的实力不容小觑,他虽年轻有为,平步青云,但他为人谦和随性,一点架子都没有,再加上顾家现在算是皇亲国戚了,既然是皇帝的家人,那他就更不用装样子了,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李将军,请,我们坐下说吧。”顾逸也不过多寒暄,直奔主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
顾逸和李巍一同坐下,顾峰站在顾逸身边对侯在正堂门口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待丫鬟重新给顾逸和李巍沏完茶之后,李巍开口问道:“顾老爷,不知驸马现在身体如何了?可还有何不适之处?”
“多谢李将军关心,鄙人已经请夫子瞧过犬子,犬子身体已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可全部恢复了。”顾逸回答道。
“无碍就好,本将军以托密探快马加鞭将此消息送到京都去了,皇上得知后必定龙颜大悦,待皇上密信传来,本将军再通知顾老爷有关驸马回朝之期。”李巍说道,他对皇帝忠心耿耿,为皇帝分忧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若不是皇帝当年微服私访一眼相中了武艺高强的他,否则他李巍还只是一介平凡无奇、碌碌无为的武夫。
“有劳李将军了,这段日子李将军一直为犬子之事奔波操劳,实乃辛苦,鄙人感激不尽,他日一定登门道谢。”李巍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顾逸都看在眼里,李巍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将军。
“欸,顾老爷,为驸马效劳乃是本将军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不辛苦,顾老爷可切莫言重了!”李巍连连摆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接着对顾逸说道:“顾老爷,这几日就让驸马好好调理身子,本将军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多加打扰了。”
“李将军不留下与鄙人饮酒一叙吗?”顾逸欲留客却被李巍拒绝了。
“多谢顾老爷好意,只是永和客栈的兄弟们还等着本将军回去处理事宜,不便久留。”李巍推辞道。
“那好,既然李将军有要事处理,鄙人就不强留李将军了,顾峰,你送李将军回去吧。”顾逸说道。
“是,老爷。”顾峰走到李巍身边微弓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李将军,请。”
李巍起身对顾逸拱手道别:“顾老爷,本将军告辞。”
顾逸也拱手回礼道:“李将军,下次再会。”
顾逸目送李巍离去后,思考着什么,双手一背,离开了正堂。
——
从窗柩外照射进来的斑斑点点的阳光印在顾轻舟如精心雕刻过般美如冠玉的睡脸上,犹如画中沉睡在仙境中的仙君那般灵动迷人。
微风轻轻拂过顾轻舟白皙的脸颊,额角几绺青丝随风飘动,顾轻舟十分舒适的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窗外的虫鸣鸟叫丝毫也没有影响到她,可见她睡得有多么深沉。
她在做一个梦,梦境中散着弥天大雾,雾中发着微弱的白光,周围很安静,很阴沉,潮湿的空气显得更加凛冽,梦里有位女子站在浓雾中跟她焦急地说着什么又像是在拜托她什么,可她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顾轻舟努力想要看清这个女子是谁,模模糊糊中就要看清之际,耳畔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下子将顾轻舟从梦境中唤醒。
“少爷…少爷…”
“少爷…你快醒醒…”
顾轻舟惊醒过来,一双清澈明眸瞪得又大又圆,直溜溜的盯着眼前这个将她唤醒害她没看清那个女子的脸的人,说道:“是你?”
“少爷,你终于醒了,奴婢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醒,还以为你又昏睡过去了呢。”莲君看着苏醒过来的顾轻舟,一展笑颜,满心欢喜道。
看着这么一个清纯可爱的小丫头,顾轻舟也不忍心责怪她,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有缘的话,下次再接着梦吧。顾轻舟想到。
莲君指了指一桌的饭菜,说道:“少爷,你该吃饭啦,夫人都交代好了,让奴婢先伺候你梳洗,再盯着你吃完桌上的饭菜,然后带你去园子里走动走动,活动筋骨。”
顾轻舟没想到杨惠萍扶她躺下之后,她便不知不觉睡着了,瞟了眼桌上的饭菜,她应该睡了半个时辰了,因为杨惠萍说过饭菜差不多半个时辰就会送过来。
顾轻舟见杨惠萍不在,便问道:“我娘呢?她去哪了?”
“商会有急事要处理,夫人她便先走了,少爷怎么了吗?你有事要找夫人?”莲君边说边去一旁的柜子里拿衣物。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顾轻舟说道。
“少爷,奴婢来伺候你更衣吧。”莲君说完将一套青白锦袍放在顾轻舟床榻边,走到顾轻舟身边想要扶她起来。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吧。”顾轻舟一口拒绝,她从小到大就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从没被人这么伺候过,现在突然出现个小丫头这般对待她,还真是让她汗颜,她可承受不来。
莲君闻言一愣,尴尬地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很是失落。
顾轻舟掀开锦被,在地上寻了半天都没寻着自己的拖鞋,瞥眼瞧见放在一旁的纯银锦靴才意识到自己是穿越了,难怪没有拖鞋。顾轻舟抬眼看了下莲君,察觉出莲君有些不开心,但她也没有开口问。
顾轻舟穿上锦靴,一起身猛然觉得头晕目眩,双眼一黑,晕晕晃晃作势就要倒下去。
“少爷小心!”莲君惊呼道。
还好莲君手疾眼快扶住了顾轻舟,否则以她一米七三的个子摔下去得疼死。
顾轻舟在莲君的搀扶下稳住身子,她虽睁着眼睛,但眼前一片黑暗啥也看不见,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