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家了,回来的火车上居然没有暖气,可是把人给冻死了,下车的时候腿都冻僵了,好歹也都零下二十多度的天儿了,暖气总还是要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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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进门就见茉莉和小秀在灶间帮着方氏炒菜做饭,忙上前先叫了声:“大嫂,回来了!”
小秀笑着点点头道:“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了,我还从城里带了熏鸡回来。”
“大哥呢,听说给我带书回来了?”荷花急着想看看是什么书,便抢先问道。
茉莉捡了碗筷往屋里走,听了这话道:“一上午跑得不见人,等着饭菜都好了才进门,不帮着收拾桌子就先惦记着你的书,那书搁着又跑不了,吃完饭不还是你的?”
小秀却很是理解地笑着说:“你大哥在我们屋里收拾东西呢,你过去找他就是了。”然后又扭头对茉莉道,“他们这些个喜欢看书的人,那书可当真是比饭还吸引人,当初我爹得着本儿新书以后,简直就是吃饭睡觉的都不离身儿,直到看完了才算是罢休,我原本还以为只有我爹那个书呆子这样,成亲了以后才知道,你大哥也是个差不多的,虽说还不至于捧着书吃饭,但是晚上也是怎么催都不肯睡,恨不得能一天就看完了。”
茉莉闻言吐吐舌头道:“那一个个的方块字就那么大的吸引力不成,我当初也跟着荷花学了几个字,我咋就没觉得多搁不下,看着荷花忙活了一百天晚上还捧着书看个不停,我就觉得着实的理解不了,她有那个精力还真不如好生地练练她那绣活儿。”
荷花径直地跑去了西厢房,进门就喊道:“大哥,我的书呢!”
博荣正在整理书柜,四开门的一个书柜,是当初荷花画了样子让祝永鑫照着打的,虽说比不得正经木匠的手艺那么好,但胜在样式简单大方,而且取阅书籍也十分方便,让博荣很是喜欢。
见荷花进屋,博荣便笑着说:“就知道你顾不得吃饭就得先来拿书。”然后朝身后的书桌上指指道,“都在那个包袱里,一共七本,有两本是棠哥儿给你的,你可以留着慢慢看,另外五本是我找学里的同窗帮你借的,可一定不能弄坏了,你先紧着这五本看,觉得好的或是读不通的地方便先抄录下来,以后再细看便是了,等你看完我便尽快的还给人家。”
荷花直奔着书便去了,见包袱里的七本书上头两本是游记,《名山诸胜广编》和《循沧集注》,略一翻看,一本是游山一本是观水,难得的这是两本汇编,里面有历代许多人到各地游览的杂记或是随感,大略的扫了一眼目录,倒是涵盖了不少的地方。随后的基本都是话本子,如《一针飞》、《收妖记》、《龙图案》之类,最下面两本是包着书皮的,上面写的书名一看就是齐锦棠的字迹,两本分别是《古今奇闻类纪》和《琅琊嫚抄》,她先拿起最后那本翻看,奇怪地说:“这本书的名字当真奇怪。”
博荣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拿着的那本书便道:“那本书还真是难得的,是前朝一位极有才学的公主,平时经常跟一些闺中密友在一起谈史论诗,后来到了她晚年的时候,便开始整理自己这一生所有的随笔杂记之类的,又加了许多她好友的诗作和杂谈,最后成了这本集子,因为她的别苑名为琅琊别苑,所以这本集子便取了这样的名字。这本集子原本只有那位公主自己的亲手抄本,那时候前朝还是鼎盛的时候,所以被传抄了不少,但是后来前朝逐渐衰败,又经历了改朝换代,就越发的少了,也不知道棠哥儿从哪里淘换来的。”
“你们两个,还真是不来请都不知道去吃饭了啊!”茉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荷花忙吐吐舌头道:“大哥,快走吧,怕是都摆好桌子只等咱俩了。”
博荣却忽然叫住荷花,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地说:“荷花,你、你从前就跟你嫂子关系不错,你有空的话问问她最近……是、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行不?我总觉得她这些天有些奇怪,但是问她她只说没事,我也着实是搞不清楚了,你帮大哥一把行不?”
“难怪这么主动的帮我借书回来,原来是有目的的。”荷花抱着书骨碌着眼睛,见博荣的神色的确是十分认真的,这才说,“我帮你问问就是了,不过能不能问出来我可不敢保证,该不是你惹大嫂生气了吧?若是那样我可是不会向着你的。”
“若是我惹她生气了倒还好了,好歹还知道原因不是,如今我是着实的摸不着头脑,只能找你帮忙了。”博荣见状冲着荷花做了个讨饶的动作,然后外面就响起了茉莉再次催促的声音:“你俩再不来就只能吃菜汤了。”
“哦,来了来了!”荷花抱着书先跑回了自个儿屋里,好生地放在柜子里,这才到东屋去吃饭。
见全家人都坐齐了,方氏才道:“今个儿正好全家都在,我也说个事儿,这些天有人上门来给咱家茉莉说亲事了,是方庄子的蒋家,那孩子跟咱家博荣一起中的秀才,我也跟你们姥娘家里那边打听过了,的确是个口碑不错的人家。”说着就问博荣道,“你对那蒋世彦可有印象?那人如何?”
博荣回忆了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以前不是在一起念书,当初在小姑成亲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还不认识,后来在城里考试和放榜的时候倒是遇见了,但也都是打个招呼的交情,他没有被选作生员,所以如今应该还是在家念书,我着实是不熟。”
茉莉的脸早就红得跟苹果似的,端着饭碗只低头用筷子挑拣着饭粒,一粒粒地放进嘴里,好像在细品着味道,但其实怕是也都没吃出是什么滋味来。
小秀笑着打趣道:“茉莉,今个儿的饭里我加了苞谷粒儿,你觉得好吃不?”
“嗯,好吃!”茉莉不假思索地应道。
全家人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茉莉回过神儿来,才看到自己端着一碗小米饭,更是涨红了脸,对小秀道:“嫂子,还以为你是个好的,谁知道也跟荷花学坏了,天天就知道捉弄人。”
荷花故作委屈地说:“大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明明是大嫂把我教坏了,怎么你却是说反了的。”
“左右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人,就知道来取笑我。”茉莉三两口把碗里的饭吃完,撂下碗筷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说罢便起身儿回屋了。
祝永鑫见状笑道:“这丫头,平时在家看着泼辣,一说起婚事来,倒是比谁都害臊。”
荷花见茉莉走了,便趁机道:“今个儿我去老院儿,祖爷说大姐的婚事让咱家自己做主,奶也跟我说,爷奶都觉得那蒋家不错,让爹娘看着办就是了。”
方氏闻言以为是祝永鑫去说和起了效果,便也没有过多的追问,只说那就先给媒婆回信儿,合过八字再说其他。
吃过午饭博荣起身儿道:“我吃饱了,下午去看看傅先生,”说罢朝荷花使了个眼色,便出门去了。
收拾完桌子洗碗的时候,荷花一直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小秀,见她的眉心果然有些郁结,见灶间无人便问道:“大嫂,咋,我哥惹你不高兴了?”
小秀回过神儿来道:“没,哪有的事儿啊!”
“我瞧着你神色有些不太高兴呢!”荷花歪头看着她问道。
“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小秀抬手摸摸脸颊,神情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其实是我自个儿的事儿,我以前听人说,去拜过送子观音,若是能抓到泥娃娃,那立马儿就会有身孕的,可是我……我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儿,我这心里就总是担心,怕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对的。”
荷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也有些错愕,她回忆了一下,小秀去拜送子观音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半月,就算是有了孩子都未必能察觉的出来,而且博荣和小秀成亲到这会儿才两个来月,她这也着实是太急了……不过这些话荷花却没法说出口,毕竟她如今才不过是个九岁大的孩子,不管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秀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对着荷花说什么送子、有孕的事儿着实不妥,脸颊涨红地低头继续干活,描补似的道:“我、我就是自己随便瞎想想,你、你就当我没说便是了,”
荷花抬手摸摸鼻尖儿道:“嫂子说得啥我都没听明白,大嫂还是找娘去问问好了,我来刷碗就是了。”
小秀开始似乎并没有打算让方氏知道,但是这会儿已经说出来给荷花听了,想来也还是会传到方氏的耳朵里去,倒不如自己进去问问看,想到这儿她便洗干净了手,摘下围裙进了东屋,见方氏在炕上做活,心里又犹豫了一下,脚步停住便想转身出去。
方氏听见动静见是小秀,便招呼她道:“小秀,过来上炕坐,咋的,有事儿吗?”
“娘,我……”小秀欲言又止,半坐在炕上似乎随时都想起身儿离开似的。
“咋了?”方氏见小秀的这个样子,心里想的跟荷花一样,“是不是博荣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