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老爷子施展了一波“溜了,溜了.jpg”的终究大法后,陆见晏的生活就进入了短暂又宝贵的【无任务者】期。
这样的休息期到底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陆见晏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珍惜假期,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好比和药无患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可惜,最终也没能谈成。
在骤然经历过了安老爷子连夜逃跑的事情之后,陆见晏也就再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时机了。有时候吧,这种犹如赤-裸般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曝光于一个人之前,想要以心换心的举动,是很需要看气氛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外如是。
然后,陆见晏就只能和药无患这么不尴不尬的以……邻居的身份相处了起来。
“朋友”暂时应该还算不上,但非要说是“陌生人”,又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陆见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较为熟悉的邻居”这个贴切的关系来形容彼此。
药无患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像个热心的邻居,时不时就会上楼来送个小甜饼啊、中式点心什么的,而陆见晏十次出门在小区里进行慢跑、散步等健身活动时,有八次都能“偶遇”这位白头发的邻居,俊美,温和,人畜无害。人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转变着,不出意外,都是照着陆见晏接受度高的属性来变的。
最近的这一次,药无患甚至连“业主开会”这样的理由都用上了。
“业主的微信群已经通知过了。”陆见晏面无表情的拆台。
信息化的时代嘛,不管是朋友、家人、同学、同事基本都爱组个微信群,业主们自然也不例外,由物业那边负责建立和维系。不过陆见晏并不在群里,加进去的是他的助理,一应物业琐事都是这位心细的女性助理在处理。
自从发现任务者不爱用女性身份来攻略他之后,陆见晏就下意识的控制了身边下属的性别,最高的时候甚至达到了男女比例二比八,整个秘书办美女如云的盛景。但即便如此了,竟也没有传出什么陆见晏恋酒贪花的绯闻。大概是因为“陆见晏其实是个性冷淡”的八卦更符合大众对陆见晏形象的理解和认知吧。
“我也是我的生活助理告诉我的。”药无患接话接的很自然,脸皮厚的仿佛能建长城,但偏偏又是一副病弱西子的模样,反差极大,“我的意思是,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开这个会。”
陆见晏用“你没病吧”的眼神,直晃晃的看着药无患,他的意思是,助理能做的事情,他为什么要上赶着去自虐?公司大大小小的会都开不完,是多有闲才会去开业主大会?事实上,住在这一片的人,除了像安老爷子那么大岁数有钱有闲又有满腔革命热情的老人以外,基本派的都是下属代表开会,好伐?
等等,不用药无患继续提示,陆见晏自己就先一步悟了。对啊,像安老爷子那么大的老人很喜欢去开会的,为了几颗鸡蛋都能枯坐一上午。这与他们有没有钱、受过怎么样的教育都没多大关系,更多的是给自己找些除了跳广场舞和带孙子以外的活动。
大爷大妈们同住一个社区,自然会经常在这个会那个会上碰见,见面就肯定会有联系,有蛛丝马迹留下。安老爷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资助的那些孤儿以外就是无牵无挂的光棍一条,这些老人大概是仅有的几个突破口之一了。
是的,虽然安老爷子跑的快,但陆见晏和药无患却并没有放弃,这事揭不过去的!陆见晏还有问题想问安老爷子,不问到不罢休。至于药无患想做什么,他唯一能答应陆见晏的就是不对安老爷子下杀手。
……回忆……
“这次是我们输了。”陆见晏在得知安老爷子光速一样搬家举动后,只得了一声长叹,但也心服口服,大气认输。
药无患却垂眸,神色晦涩,笑的有些咬牙切齿:“不会有下次了!”
“安老爷子毕竟帮了我们,两次。”陆见晏点到即止的提醒药无患,真正的小时候一次,在李老师的能力里又是一次。
药无患分分钟摆出了属于药小患的无辜脸:“我也没说要对他做什么啊。”他提了提自己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胳膊,展示了一下正坐在轮椅上的单薄身体,以及与越来越热的季节完全不符的开衫外套,仿佛穿多少他都只会感觉到手脚冰凉。这样的他,多无害啊,他能做什么呢?是的,至今药无患还在努力艹着柔弱小白花的人设。
陆见晏内心呵了一声:老子信了你的邪。
……回忆结束……
目前来说,陆见晏和药无患针对安老爷子的调查方向,就只有安老爷子资助的那些还未完成学业的穷苦孩子,以及安老爷子并没有以自己名字注册的一些非盈利的基金会和公司。
但都收效甚微,想也知道的,安老爷子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留下把柄,他早已经做好了在他离开后仍能让这些事情良性运转下去的万全准备。不管是资助还是基金会,都有专人打理,附赠一整个金牌的律师团队。
但药无患始终觉得是人就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而他一定能抓住这个破绽。为此他愿意尝试各种可能,哪怕是和大爷大妈一起开会,更不用说还能趁机和陆见晏多多相处,何乐而不为呢?
可以说是很不要脸了。
但陆见晏可以比药无患更“不要脸”,他托腮沉吟半晌,便点头同意了药无患提出的这个新思路。紧接着便道:“那你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搭档’。”
最后这个称呼就有点嘲讽的意思在里面了,虽然陆见晏理智上能理解药无患的做法,但情感上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不爽。
药无患:“……”
K.O.!陆见晏VS药无患,round N,陆见晏win!
最终,药无患只能铩羽而归,虽然陆见晏很不想送他,但是看他笨拙又艰难使用轮椅的样子,陆见晏还是只能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站起来推起了轮椅。哪怕陆见晏很清楚药无患能怎么来,就能怎么回去,但,但,他就是心软了。
“晏晏你最好了~”药无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学着他小时候的幼稚样子,仿佛银烟色的眼睛里只能装得下陆见晏。
陆见晏面无表情,但手上的动作不变,推的很稳,准备送药无患下去。
走到玄关,正好与回家的陆姐姐撞个正着。这天的陆姐姐难得没穿职业装,换了件设计得体、又春意盎然的素色长裙,外面套了个薄披肩,背了个链条包,发梢烫卷的长发披散而下,看上去大方又优雅。她一边往玄关处的衣架上挂披肩,一边尽可能以长辈的好脾气口吻和药无患打招呼:“无患啊,来找晏晏吗?怎么这就要走了?”
陆姐姐最近莫名对儿时记忆有了一股特别清晰的印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至少是知道弟弟曾经和药无患有多么要好的。
那个时候她还在上六年级,每天放学一回家,准能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两颗齐齐朝她看过来的小脑袋。两个小男孩总是形影不离,可爱又乖巧,还会一起甜甜的同她问好。那真的是一段一想起来就止不住想要唇角上扬的回忆。
“我还要回去吃药。”药无患倒是蛮想留下来的,可陆见晏不想,一个隐晦的眼神过来,药无患就老实了。
药无患当然也可以使些手段,借着陆姐姐这面大旗留下蹭个饭什么的,但那样做并不利于可持续发展。他今天已经和陆见晏待的够久的了,再待下去陆见晏就该炸毛了。这种事情还是要把握一个度的,虽然他很想效仿小时候的他那样耍赖和陆见晏当贴身膏药,但陆见晏并不吃长大了的他来这套啊。
不如意事常□□,可与人言无二三。要是能一直维持小时候的样子就好了。
送走药无患再回来之后,陆见晏未免他姐姐问他和药无患的事情,便先下手为强的问起陆姐姐:“你同学怎么样了?”
陆姐姐最近总出门,并不是为了工作,从她的穿衣打扮里就能看出来,她主要是去看一个关系十分要好的同学了。事实上,以往只要陆姐姐来S市,她必然会去医院看这个同学,已经维持有好些年了,
只能她去看对方,因为对方是个植物人。
“还是老样子。”陆姐姐的神情倒没见什么沮丧。毕竟对于这种长眠不醒的特殊情况,老样子也是一种变相的比较好的说法,至少没有再恶化,肌肉也没有过多的萎缩,心跳和脑电波活动都在正常值,不管是对方家里还是陆姐姐,都始终坚信对方能够醒来,“视频的疗效不错。”
“视频?”陆见晏没听过这个说法,毕竟上次的时间段里,陆姐姐并没有来S市,也没有去看她的同学,“什么视频?”
“就咱们小时候的那个视频,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主意是陆姐姐提的。就像她之前说的,她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回忆起过去,尤其是对她还在上小学、弟弟正在上幼儿园大班的那几个月印象深刻,也因此,她就顺便回忆起了被她尘封多年的、最大的黑历史——带着弟弟和隔壁的药小患一起尬舞的视频。
陆姐姐当时排这个舞,自然不是某天抽风,心血来潮,而是事出有因。
这个因,便是陆姐姐六年级的同班同学,王子期,也是一个有名的世家的人。犹豫陆姐姐跳了级,所以其实王子期是比陆姐姐大两岁的,但是当年他瘦瘦小小的,还没有陆姐姐高,还特别怂的总被人欺负。
据说是因为王子期六年级开学时出了一次意外,然后就听不见了。明明他的耳朵是正常的,可就是再也无法听见声音。说话的语调也慢慢的变得很奇怪,这是很多耳朵听不见声音的残障人士都会遇到的情况,哪怕他们曾经说话是正常的,但听不见声音的时间越久,他们的说话声音就越会控制不住的变大,还伴随着奇奇怪怪的调子和口齿不清。
王子期家里很有钱,地位也很高,但再有钱有权,也治不好他的听觉,控制不住其他家世差不多的孩子对他奇怪语调的嘲笑。
小孩子可以很可爱,也可以很残酷。
王子期这种情况本应该是送去特殊学校的,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王家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先满足他的意愿。
陆姐姐正是王子期不愿意转学的原因,在大部分人都嘲笑他的时候,陆姐姐是最先挺身而出的那个。不仅帮他修理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也是唯一还愿意和他玩的人,甚至不辞辛苦的专门和他一起学习了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