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思远这样说,林昌业欣慰地笑了:“我还有两个请求,第一个是,在我去世前,今天的这些话,你就先替我保密,不要告诉秋妮——”
杜思远咬着牙关,重重地点头。
“第二个是,关于我的身体状况,一定不能让秋妮知道,我活一天,我就想看着她开开心心一天。假如她要是知道我快不行了,她一定什么也不干了,只会整日守着我……所以,我们晚几天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你一定得替我瞒着。”
杜思远摇头,这样的事,他做不了,他也不能做。
以后林秋妮知道了,会怨恨他的!
“孩子,叔叔求你了!”
“可是——”杜思远看着林昌业,不知该怎么说。
“请看在一个没有多长时间生命的父亲的面子上,答应我吧,”说这些话的时候,林昌业的泪水流了出来,他哽咽道,“这一辈子,我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秋妮的妈妈,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拉走,她是哭着和我分别的;一个是秋妮,我相依为命的宝贝女儿,我要离开了,但我不想看到她哭,我想看着她的笑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看着林昌业一下子显得苍老的脸,杜思远的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无法选择,他只有重重地点头。
“孩子,谢谢你!”林昌业长长出了一口气,又躺回到床上,很快睡着了。
一口气讲了那么长的一段故事,他太疲惫了。
而这个时候,杜思远的耳朵已经开始轰鸣!
出院的时候,医生再三交待:他这种病,千万不能受刺激,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
但今天,他听着林昌业的故事,却像自己经历了一生一世。
他一会儿欢喜,一会儿伤悲,一会儿绝望,一会儿又亢奋不已……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脑门发胀,呼吸急促。
有一种白素贞喝了雄黄酒后,要现出原形的冲动……
他脑中还残存着一丝清醒,他不能坐在这里了,若林昌业看到,该担心了。
杜思远起身往厕所里跑,他将厕所门紧紧锁住后,终于忍不住了,一张嘴,一口热血喷了出来。然后眼前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人在重重地敲厕所的门,然后听到林秋妮在大叫:“旺财,你去个厕所怎么这么久!掉进马桶了?”
杜思远晃晃脑袋,不疼也不胀,而且十分的清晰。
“奇怪,刚才好像做了一场梦。”杜思远摇摇头自语道,“似乎不仅是刚才,好像已经做了很久的梦了。”
落水……住院……卖土豆……听林昌业讲故事。
梦里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杜思远深吸一口气,将往事在大脑里重新过滤了一下,最终确定,那不是梦。
他是读过很多书的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估计是受伤后精神有些失常,而现在好了。
杜思远将厕所地上的血迹擦干净,又站在镜子前,将自己那略显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打理得利利索索,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只不过,感觉有些不同。
杜思远风度翩翩地站在林秋妮对面,打招呼道:“回来了秋妮?”
“嗯?”林秋妮瞪着杜思远,拿手在茶几上重重一拍,“大胆旺财!为什么不叫我大美女了?”
杜思远呵呵地笑了,“罪过罪过。大美女,对不起,以后不敢了。”
“这才是我的乖旺财嘛。”林秋妮虽觉得杜思远说话有些不太一样,但并没有多想,她指着桌子上的牛肉说,“过来,尝尝我和小老头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