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颔首应道:“已经抱过来了,免得过了病气。”
要让黄氏来说,就这么要了阮氏的命,已经是便宜了她了。
做出那样的事情,这正房的位子是断不能叫阮氏坐下去了,可就跟楚论肃说的一样,他们是有婚书的,若要休妻,那就是满城风雨,楚府的声誉要丢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别人的好坏,黄氏顾不上,可要是因此连累了楚维琬的婚事,黄氏头一个不答应。
唯有让阮氏急病过世,才能了结这事,不受些教训,没有前车之鉴,以后一个个都整出些宠妾灭妻的幺蛾子来,那这家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阮氏是在二房里动手的。
今日这事情招眼,阮氏为了收拾楚维璟,正大光明地抬了俞氏母女进府。别处还好说,二房上下哪个不晓得楚论肃发了火、夫妻双双又被唤去了璋荣院,才一个下午二房就彻底变了天了,除了阮氏陪嫁进来的几个心腹之外,其余留下来的丫鬟婆子肯定要狠狠敲打一番,叫她们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能问,旁的,就闭紧了吧。
楚维瑞本没有在二房里,阮氏在俞氏母女到了之后就叫奶娘把他抱去园子里了,就怕楚论肃发起飙来吓着孩子。
眼看着日头偏西了,奶娘也听到些奇怪的传闻,急匆匆赶回来,正巧就撞见了黄氏,被黄氏的人押到了璋荣院。
怎么处置楚维瑞,这是两位老太太要头痛的问题,黄氏不会轻易插手惹得一身腥。
闻老太太之前也一直和章老太太在讨论着。
名义上,楚维瑞是填房嫡子,要压了他的身份虽说就是族谱上的那么一笔,可这一笔不是谁都敢往上写的。
便是家中人人都一清二楚其中缘由,难道还能和姻亲各府上去说明楚维瑞为何从嫡出成了庶出?这种自曝家丑的事,怎么能做?
可要让楚维瑞顶着嫡次子的名头长大,其他人还好说,楚维璟会怎么想?
要不是因为有了楚维瑞,孙氏和楚维瑂怎么会死得那般凄惨,将心比心,让楚维璟容下楚维瑞,这样的话闻老太太也说不出口。
阮氏死了,楚论肃被拘禁起来,二房以后就是楚维璟一个人的了,大小事情他都应该拿一拿主意。
闻老太太正色道:“维璟,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处置维瑞?”
楚维璟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禁地握拳,缓缓道:“大伯祖母,您知道的,在维璟心中,从来没有这么个弟弟。”
叹息一声,闻老太太又道:“我们两个老太婆商量了一下,一个是对外称维瑞夭折,把他送出府去,交到远一些的族亲那儿,以后府里就没这么一个人了,长大后是好是坏都看他的造化了;另一个是依旧以嫡子的名义养在府里,但吃穿用度上肯定是比不得现在的,将来二房总是你当家,你拿捏着。”
楚维璟没有应声,楚维琳心里也不太舒服,说是让楚维璟拿捏,可这拿捏的尺寸就尤为重要了,不轻不重的,自个儿咽不下这口气,要是过了,又不好看。
楚维瑞年纪是小,可毕竟不是婴孩,他也能记住一些事情了,无论是在哪里养大,要是受了有心人的挑拨教唆,只怕还要麻烦。
看着面无表情的楚维璟,闻老太太怕他一时半会儿想转不过来,她知道,楚维璟脾气很拧,而且喜恶分明,孙氏和楚维瑂突然出事对他打击颇深,阮氏进门后,楚论肃对他更是不像一个父亲,这样的变故之下,还能有一份赤子之心已是难得,她也不想看着楚维璟将来的路有什么偏差。
闻老太太语重心长地道:“维璟,不要为了维瑞毁了你自己的名声和前途,不值得。”
楚维璟闻言一怔,抬起头望着闻老太太,半响点了点头。
今日扳倒了阮氏,孙氏、江氏和楚维瑂地下有知,也能阖眼了,这一切单单只靠楚维琳和他两个人是做不成的,是因为有两位老太太在,才能妥当了。
以后这个家中,亦有许多事情需要仰仗着她们,要是他咬死不给楚维瑞活路,消磨了两位老太太心中对他的怜悯之心,长远来看,吃亏的就会是他自己。
他还仅仅是一个少年人,离及冠也还要好几年,他还不够强大,不能够以一己之力拼出一条路来,他要做的应该是提升自我,是成长,是丰满自己的羽翼,而不是让一个弱小的自己去硬碰硬。
要是一意孤行,以至于失去了靠山,那就和闻老太太告诉他的一样,这是损了他自己的名声和前途。
不是警告,而是善意的提点,为了楚维瑞,真的不值得他赔上了自己的未来。
楚维璟站起身来,弯腰行礼:“大伯祖母和三叔祖母能替我母亲和妹妹伸冤,维璟已经感激不尽。维璟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维瑞的事情,就请两位老太太做主吧。”
闻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满意地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