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杏儿离去后,映春将兰芳整个人置放在池塘边,看着夜下她昏迷的样子,睡着的样子比醒着时要乖多了。映春伸手在兰芳脸上慢慢划过一道,然后低声笑了一下,就这样永久的乖下去,不是很好吗?
这么想着,映春用布头将她的口鼻都紧紧绑了起来,然后把她脑袋往池塘里一浸,借着力将她的脑袋牢牢地按在水里头。
杀人前的心理建设映春早就做过千百万遍,此刻她只觉得灵魂仿佛在一瞬间都出窍了一般,这场景,似乎在梦里已经演习了无数遍,如今做来竟好似家常便饭般轻松。只不过映春心里却明白她的心有多沉,就像是一霎间沉到无垠黑暗中去。
这终究是一条人命,不是一只一脚能够踩死的蚂蚁。
而当兰芳清醒过来挣扎的时候,映春只是慌了那么一下,旋即老练而又机械地死死按住,没有想象中那么长的时间,人已经就不再动弹了。
她的手没立刻放开,而是尝试性地按了几下后脑勺,见人是真的没动静了才把她的脸翻过来,谅是心里再有准备,那张睁着眼死不瞑目的苍白脸孔还是瞬间就印入脑中,像是刚烙出的生铁,烫手扎人,令她一下子就抛开了兰芳的尸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上前跪下,用手轻轻将她眼睛蒙住了,手掌下冰凉刺骨的寒意渗透进来,让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映春的眼神有些恍惚,小嘴微张,“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杀你呢?第一,你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所以早死早超生,我也是为了你好。第二,有人让我杀你,为了我能好好活,我必须要杀你,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第三,再给我次机会,我还是会用这种办法害了你的。当初你就该明白的,没把我淹死,这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说到这里,映春仿佛已经觉得平静了很多,松开了手,开着已经闭起眼,恐怖感减低不少的白脸,释然般舒了口气。
“我第一次看见,杀了人之后,还会对尸体说这么多话的人。”
背后突然响起的鬼魅声音把映春吓了一跳,她的指尖仿佛被烧着了般一弹动,在听出来人的声音后便安静下来。
映春顾自将兰芳翻了个身,头朝着池塘里头浸着,平静地转过身子,看见微薄的月光下,隐在假山的阴影处的少年一张若隐若现的脸庞,带着几分冬日的酷寒之色。
“毕竟是第一次,难免要留个纪念。不知道明公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起的呢?”从杏儿把人交到她手里起,还是她开始动手起?
明奕始终没有从阴影里面走出来,而是在黑暗中望着她无声一笑。
刚刚还在想她杀完人之后还能这般镇静地和自己说话,着实不像个快十五的女孩儿,但如今这么看来,她恐怕是害怕极了才会借此来疏散心里的恐惧吧?他的眼睛很尖,能看出她按在自己小腿上颤抖的手掌,只不过就算是如此……也足够了。
这样儿有余地调教的,更好些。明奕在心里这般想罢,就转身离开了,也没回答映春的问题。
映春手紧了紧,镇定地站了起来,这个少年想要验证什么?验证她够不够心狠手辣?不过也是,若是优柔寡断的人,又怎能让这本身就是把利剑的皇长子殿下刮目相看?
她为了能博得他的信任,自是要与众不同些的,不过若是表现的太神奇,就未免诡异了。映春看着他的人影都消失了后,又伸手碰了碰兰芳的身体,挣扎的时候水都溅在了衣裳上,人摸起来就跟凉透了似的。
映春扯起一丝微笑,站起身轻语,“从现在开始,就没你的事了。”说罢,绕过后径,消失在黑暗中。
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回到房中,先是把湿掉的衣物都换掉,然后再一脚踏入早准备好的浴桶里面,不过浴桶里面可不是洗浴的温水,而是刺骨的冷水。她整个人禁不住直打哆嗦,可是为了明日的计划只能强忍着,并用大勺一边舀一边往自己身上泼。
这样做的同时映春时不时还往外看看天色,不远处宴席还在继续进行着,隐约一点声音夹在凄凉的寒风一起吹来,映春的嘴角泛起冰凉凉的冷笑。
这些人的兴致还真是高呢。映春心想,又不免回忆起方才少年孤零零伫立的模样,心里深叹一声,她是很想跟他走的,可是这个看似温柔实则阴戾的少年能不能带给她想要的生活呢?映春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但她很快就将少年的影像从脑海里抛开,不再多想。
这时候,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要冻成冰块了,若是现在有人用锤子敲打一下就会立刻变成冰渣。
她觉得差不多了,就抬起僵硬的四肢,用干毛巾擦遍了身子,随后披上薄衣躺进了床榻里头。
她在极度的寒意里模糊地想着明天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小手将被褥拉高了些,盖住她单薄抖个不停的小身子,人渐渐沉入黑暗中。
当映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滚烫滚烫,有一双手按在自己脑门上,哎哟呼地乱叫。她勉强睁开眼皮,就瞧见庄氏坐在床头,一脸丧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