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子说:“操,那小子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那么多人,都想跟他好。”
“你管他们干吗?”
“反正,反正他要是再说你的裤子,我肯定不说。”
“他不就是不跟咱玩吗?咱自己玩,你敢吗?”
“咱俩?行!”
“到时候你又不敢。”
“敢,这回我敢了。可那得,咱俩谁也不能不跟谁好。”
“那当然。”
“拉勾,你干不干?”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要不跟你好,我跟你好。”
“我也是,我老跟你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轰的一声,电影院的门开了,人流如涌,鱼贯而出,大人喊孩子叫。
我和八子拉起手,随着熙攘的人流回家。现在想起来,我那天的行为是否有点儿狡猾?甚至丑恶?那算不算是拉拢,像K一样?不过,那肯定算得上是一次阴谋造反!但是那一天,那一天和这件事,忽然让我不再觉得孤单,想起明天也不再觉得惶恐、忧哀,想起小学校的那座庙院也不再觉得那么阴郁和荒凉。
我和八子手拉着手,过大街,走小巷,又到了北新桥。忽然,一阵炸灌肠的香味儿飘来。我说:“嘿,真香!”八子也说:“嗯,香!”四顾之时,见一家小吃摊就在近前。我们不由得走过去,站在摊前看。大铁铛上“嗞啦嗞啦”地冒着油烟,一盘盘粉红色的灌肠盛上来,再浇上蒜汁,晶莹剔透煞是诱人。摊主不失时机地吆喝:“热灌肠啊!不贵啦!一毛钱一盘的热灌肠呀!”我想那时我一定是两眼发直,唾液盈口,不由得便去兜里摸那一毛钱了。
“八子,要不咱先吃了灌肠再说吧?”
八子不示赞成,也不反对,意思是:钱是你的。
一盘灌肠我们俩人吃,面对面,鼻子几乎碰着鼻子。八子脸上又是愧然地笑了,笑得毫无杂质,意思是:等我有了钱吧,现在可让我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