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白尔斯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从最开始就是,我早就发现了,你的幻象,同样也能给你提供视线吧。”
“那你先前又是?”
“掩人耳目罢了,你擅长制造幻境,我当然要伪装一下。”白尔斯笑道,“所以我偷拿了德克萨斯的剑,又装模作样的做了个伪装,然后拿着她的剑进了暗道,却在暗道中换回了刻纹长剑——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误以为我拿的是德克萨斯的剑,要释放源石技艺必须抽出刻纹长剑。”
“毕竟,”白尔斯咧嘴一笑,“你很喜欢制造‘假象’啊。”
克瑞伊沉默了。
地面的震动愈发剧烈,弑君者甩开白尔斯的手,倒也没有再进攻的意思。引发震动的始作俑者正在地表之下徘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过来,但看克瑞伊那副平静的样子,这地面之下隐藏的家伙显然是新的敌人。
“怎么了?”克瑞伊挑了挑眉,平常带着面具倒是看不出来这家伙表情这么丰富,“不打算杀了我么?”
“你都伤成那样了还不逃,当我是傻么?”白尔斯淡淡的一笑。
他突然一颤,脸色由白转青,只好嘿嘿干笑两声,同时左手悄然后探,轻轻的拍了拍弑君者狠命掐着自己的手。
克瑞伊哈哈一笑:“看不出来啊,你平时那么脱线,认真起来判断力却这么强。”
强个鬼啊!这很容易猜好吗!
别的不说,我反正想活下去,我们有什么生死之仇么?没有啊!有什么非杀对方不可的理由么?没有啊!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么?没……好吧,也许白尔斯有。
但既然这货是为了剑来的,就肯定不会愿意和白尔斯一换一,这样他们俩谁也得不到好处,反而让其他人渔翁得利。
如果没有陷阱,难道克瑞伊会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说着“你们赢了,来取我的命吧”这样的蠢话,任人宰割?拜托,他只是断了一只手而已!
除非他的脑子长在手上。
“我拿你没办法,”克瑞伊突然开口了,“有你那个源石技艺在,我的源石技艺等同于没有。比正面作战的话,我不如你。”
白尔斯挑了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投降了么?”
“当然——不是。”
流沙忽然爆裂开来,伴随着爆炸般的轰然巨响,沙尘在空中离散,化为沙雨降下,而在这干燥之雨中,一个庞大的头颅从地面之下钻了出来。
紫黑色的鳞片在巨兽的额前凸起,隐藏其下的火红色血肉散发着令人惊惧的高温,就像是戴了一顶熔岩铸造的头盔。这家伙全身背负着厚重的紫红色甲壳,骨节处长出紫黑色的鳞片,粗壮的圆柱形身躯足有两米左右,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但却是竖立着的。
巨兽伸展着尖锐的角质足节,就像是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正在缓缓抽出无数把长枪,每一把长枪都能轻而易举的贯穿数人的身体,而他能轻松的刺出无数枪。
“这是鼠王前辈的看门人,”克瑞伊淡淡的一笑,他的脸上从不露出阴鸷,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被称之为‘熔火’,擅长火属性的源石技艺,这片地方地表明明绿树青翠,地下却流沙遍眼,可都是他的功劳。”
这家伙也能使用源石技艺的吗?!
不对,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些……关键是这家伙要怎么杀啊!这么厚的甲壳感觉砍都砍不动啊!
“喂!你这是犯规啊!”白尔斯忍不住吼道,“哪有叫这种东西来帮忙的啊!”
回应他的只有熔火的咆哮,带着烟尘气息的唾沫星子飞溅,那居然是温度极高的熔岩,溅落在白尔斯的衣服上,迅速熔烧出一片窟窿。
白尔斯惨嚎一声,被烫伤的地方迅速生出水泡,痛觉在身体上游走,就像是和火焰来了个拥抱。
“他跑了。”弑君者的声音从白尔斯身后传来,“这家伙想借这只沙虫干掉我们。”
原来如此,自己打不过就放怪物帮忙啊……比起这个为什么你会躲在我身后啊!拿我当挡箭牌吗?
就不能站在旁边乖乖的被烫出一大堆窟窿好让我欣赏一下你充满魅力的括约肌么?
沙虫发出一声咆哮,声音居然像是沙尘暴一般聒噪喧嚣,里面混杂着尖锐刺耳的杂音。它猛然俯身,庞大的身躯撞向二人,长枪般的角质足节悍然刺出,极端的燥热在一瞬间覆盖了二人,炽浆火雹从天而落,那是巨兽的吐息。
弑君者一把推开白尔斯,自己则立刻消失,再度出现,已是在先前的暗道入口:“蠢货,快走!这家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白尔斯应了一声,连忙朝着暗道的方向冲去,但还不等他踏出几步,沙虫便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黄沙倏的舞起,地面处处腾起猛火,仿佛入了无间地狱。
尖锐的骨节猛然刺下,目标正是白尔斯。
噗嗤。
痛觉从腹部传来,却又似乎远去,毒素和高温同时从角质甲壳渗入白尔斯的身体,迅速的摧毁他的感知。
“喂……”白尔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远去的知觉却再不能支撑他做出一个宽慰或者愤怒的表情。旁边的火焰似乎熄灭了,熔火那吵闹的咆哮再次响起,伴随着沙暴狂响。
声音渐渐地小了,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沉重得像是以前在电脑桌前熬夜打游戏,连续肝三天三夜,期间只有外卖和罐装的啤酒维生。那时候要是有一张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躺下睡一觉。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愿意闭上眼睛,可不愿意终究是不愿意。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是刚踏入暗道的时候一样。冰冷和绝望包覆着他的灵魂,漆黑的雾气飘荡着,将白尔斯拽入无边无际的深渊,抵达灵魂的沉落之海。
“喂,别睡懒觉了。”珈蓝的声音在耳边轻响。
“……我也想起来,可你看看我的身体,腹部被贯穿,现在差不多都给那家伙吃了吧?你打算让我睁眼看看他的胃液有多么恶心么?”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死了?拜托,对自己的实力没自信也对你的伙伴有点信心好不好?”
对伙伴有信心?
她们到现在都还没醒呢好吗?!
而且就算他们醒了也不可能杀的了那只巨大的沙虫吧……在角质尖刺贯穿自己的瞬间,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个对手的强大,也深刻的体会了一次绝望,比当年面对苇名一心的时候还糟糕。
打游戏至少你有无数次机会,还有bug般的“saveload”大法,你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在游戏中释放你的本性,甚至仅因为该死的好奇心做出一些你根本不会做出的选择——比如操起屠刀,对准你昔日最好的朋友,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他杀掉,冷血无情的像是断头台上的刽子手。